方凌一口气上五楼，爬完气喘吁吁的，她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等会儿在学生面前她可得保持老师该有的气场。
她在这画室都不算是正式的老师，只是临时过来帮她的老师管管学生，那帮孩子实在是太皮了，而且又很会得寸进尺，在他们面前不严肃一点还真不行。在她看来，这帮学生比工作上那些费脑筋的策划案、难缠的客户还要更难搞定。
“你们知道吗，方老师以前特别胖，都胖得像个葫芦了，她有条裙子和我姐姐的一模一样，哎呀，两个人穿出来太不一样了。”
方凌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画室里有人在讲她的八卦，这帮孩子都是十来岁年纪，观察力特别强，胆子大，脑回路又清奇，说出来的话经常让人无言以对。胖得像个葫芦，亏他们想得出来，她最胖的时候顶多也只微胖，也不至于像个葫芦吧。
“那她后来怎么又瘦了？”
“因为她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啊，三天没吃饭！饿瘦的。”
“哦……竟然是这样。”画室里顿时一阵唏嘘，苦情戏还听得挺投入。
果然无论多大的学生，对老师的男女朋友总是怀着非同一般的兴趣。方凌听了有些想笑，这帮孩子讲八卦的语气正儿八经的，好像亲眼见过她三天没吃饭一样。
“方老师……”最靠近门口的一学生赶紧喊了方凌一声，提醒正沉浸在八卦中的几个学生。
方凌进了画室后，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尴尬，表现出一副“你们说的我都没听到”的样子。
这时，她的目光被画室中间一张新鲜而好看的面孔吸引了，对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她还真觉得有些尴尬了，心下骂道：“你们这帮皮猴子，竟然在这么个大帅哥面前说我以前很胖！”
“都在写生呢。”方凌喃喃道，眼睛看在被大家包围着的模特身上。
他坐在一张画室最普通的黄色旧板凳上，因为腿过于修长，两条腿小腿交叉着伸向前，这样看上去会更为随意和舒展。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两手插在口袋里，姿势有些慵懒，同时又加强了那种随意和舒展的感觉，让人跟着他陷入到这种感觉里，不自主地产生几分迷恋。
方凌看向他的脸，突然间有种心跳被抽走了一拍的感觉，画室里怎么会凭空降落这么好看的美少年，这不太真实了呀！
他的脸朝向窗子的方向，窗外大阳台上爬得高高的藤萝将绿影映到了画室的墙上，那闪烁的绿影和他眼里的光遥相呼应，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清澈灵动。
再一细看，他那留得很短的寸头，下颌清晰的轮廓，稍有些上挑的眼尾线条，都透着些清冷的感觉，很让人有距离感。
方凌在旁边拿起一块画板开始对着他画起了速写，这下就可以大胆地尽情地盯着他看了。
她眼睛盯在他身上，笔下快速地勾勒着，她握笔的那只手在感受着他的轮廓，好像突然之间和他靠得好近。
这时，他突然朝她这边看过来，这让她的心跳节奏更乱了。
方凌心里嘀咕着：“他怎么突然看着我？是我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么？”
她本来有些回避他这么看她，但由于好奇，她还是和他的目光对上了。
她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眼神带着疑惑，又还夹杂着一丝丝尴尬，就像是他们原本就认识，他将她认出来了一样。
她开始对他的来历感到好奇了，他看上去就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年龄比她还要小些，这间画室都是以高中以下的学生为主，很少会收像他这么大的学生，他学画画的话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学呢？
方凌回过神来时，发现楚航站在她斜后方，正赞赏地看着她画画。
楚航可以说是方凌在定西最有话说最有共同语言的朋友，是她来定西上大学时认的老师，两人一见如故，虽然年龄相隔了二十多岁，但是很多观点是奇迹般的吻合。
而且楚航思想前卫，有着和年轻人一样的活力，但不靠谱起来比年轻人更不靠谱，方凌和她在很多事情上有共鸣，相处起来也比较自在。
楚航留了一头刚盖过耳朵的自然卷，从来不用怎么打理也能够呈现自信又随性的状态。她今天又穿着那件在画室里穿得最多的旧皮衣，那皮衣旧得可以看到皮子未经加工时粗糙的纹理，还有不知道残留了多久了的油彩，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
“好，停下来。”楚航说着，将十来个学生的画放在地上排成一排。
那当模特的美少年也站起身来，背对着方凌向前方的画架走去。
方凌一看他那修长的身材，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他这身高少也有178了。
在这画室里，大家都会轮流当模特让别人画，几乎所有人都有同一个习惯，那就是自己被人画完之后，会很想去看别人把自己画得怎么样，如果被画得难看了，就会闷闷不乐，连方凌都会。
而今天这位模特好像对于被人画成什么样了一点都不感兴趣，都没上前去看一眼大家的画就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这人都不关心别人把他画成什么样了么？这么无趣？这么没有幽默感？”方凌心下琢磨道。
楚航站在那一排画前面草草扫了一眼，无奈地长叹了一声，道：“这么帅气的孔哥哥，你们一个个把他画得肥头大耳，良心就不会痛吗？”
孩子们发出一阵哄笑，这个时候，方凌看向那位帅气的孔哥哥，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没听到这边的热闹，自己被人画得肥头大耳，竟然都没兴趣过来看一眼？
“孔哥哥明明很瘦，看你们都把他画得这么胖！”一学生理直气壮地应和着说道。
“小芒，你说呢？”楚航看向孔小芒，有意让他融入进来。
方凌心口咯噔一跳，原来他叫孔小芒，怎么这名字像听过一样，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到底是在哪呢？好熟悉的名字啊，应该是在岭县。”方凌默想道。她在上大学之前一直生活在岭县，她转过几次学，又去过几家画室学习，接触的人多，忘记的也多。
孔小芒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楚航，懒懒地眨了下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是啊，我也是三天没吃饭，才饿到现在这么瘦。”
方凌愣住了，“三天没吃饭”这……好像是个梗啊，这人不是没有幽默感么？啥也听不见，啥事不关心么？怎么这种损人的梗他立马就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