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每天都很热闹,大家每天都会坐在一起聊一会儿天。
杨舒嘉却不怎么参与,面对我和颜卓时她总是给人一种内心世界阳光晴朗的感觉,但是人一多,她就显得有些阴郁内向了。我问她怎么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她说看到全部都是医生心里就会有些压抑。
于是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向她发出“出来坐坐”的邀请。宋维安的情况有些好转,他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他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了。我高兴地不行,正打算找个时间告诉俞沁,没想到宋维安却很严肃地和我说:“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再好些再说吧。”
我没有和他说我打算通知俞沁,但我却感觉他这句话里的“所有人”指的就是俞沁。
“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还是老样子。”宋维安又补充道。
“好。”我应下。
“麻烦你帮我打个车,我想回家住几天。”
“那谁照顾你?一个人在家多不方便。”
“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周边物体的轮廓了,不碍事。”
“那是大白天,天黑了照样什么也看不见。”
“不用担心,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想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我也没有强求。
工作室比较偏僻,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繁华的街道,路过的车辆也很少。颜卓太忙,我联系了熟识的司机,麻烦他将我和宋维安都送过去,等到把宋维安送到了家里安顿好我再回来。
那时候我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虽说身子有些笨重,但是怀孕的不适感减少了很多。颜卓很担心我,再三叮嘱让我路上要小心。
由于长时间没有人住,感觉宋维安家有些灰呼呼的,我叫了小时工去打扫。
“吃饭怎么办?”
“我妈回过来,我联系过她了。”
听到宋妈妈回过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天有些阴,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我在心里祈祷着不要下雨,可是差不多要到工作室的时候还是下起了下雨,我怕雨越下越大,就给颜卓打了电话。结果一直提示我对方不在服务区,我正纳闷,转眼就到了。
工作室的院子也是有围墙的,大门进去以后是围墙围起来的院子,再进一扇门才能进到房子里。那天雨势渐大,我这才发现自己没带要是,慌张地跑进院子里,却怎么也打不开进房子的门,门铃按了几十遍也不会响。
天际响起了几声闷雷,越来越多的乌云在头顶聚集,看样子这雨停不了。见没人来开门,我干脆用手敲门,实木的大门发出了沉重的响声,一下又一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我又给其他人打电话,发现手机出了问题,触屏没反应,语音助手也呼唤不出来。此时雨已经淋湿了我的衣服,脸上的雨水哗啦哗啦往下流。我又顶着雨绕去窗户附近顺着拍了每一扇窗户,还是无人应答。
这个时间点房子里人不多,大部分医生包括颜卓都在医院上班,但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天气越来越不好,大声呼唤了杨舒嘉几声,医生们不在是正常的,但是她不在就说不过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并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打算去附近邻居家避雨,不是怕淋湿我,是怕肚子里的孩子遭不了这种罪。我要是生病了,孩子又得有危险了。
这时候,最让我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院子的大门锁死了,根本打不开。为了方便,大门安了最新的电子锁,可以在室内远程控制解锁和上锁。
看着高高的围墙和紧锁的大门,我感到非常的无助和崩溃,愤怒地敲打了几下门以后,我开始冷静下来,想要寻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屋檐。但是雨越下越大,窄窄的屋檐根本没办法遮风挡雨。
就这样,我在大雨里呆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越来越黑,我感觉越来越冷,然后在颤抖中昏昏睡去。
再醒来我躺在工作室的房间里,颜卓握着我的手。见我醒了,他凑上来查看我的情况。
“还是烫。”
我发烧了,已经去过医院了。医生给开了孕妇可以服用的药物,但颜卓说我吃了以后效果不是很好。
他的眼睛里满是愧疚,看着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我也一样,看到他以后只觉得委屈,其他的话还顾不上说就稀里哗啦哭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我……我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也没有人给我开门……还把我锁在院子里面……”
颜卓眼眶也红了,强忍着泪水过来抱我。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有了感应,居然踢了我几下。
“我当时在做手术,一直做到很晚,一回来就看到你靠在墙角,浑身都是湿的,吓死我了。”
我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他:“医生怎么说,孩子没事吧?”
“目前没事,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院子的大门是谁锁的?杨舒嘉就在房子里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脑海里全部都是当时自己无助的样子,现在心里只有无处宣泄的愤怒和怨恨。
“她在你出门不久以后就回家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大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叫人来把锁换掉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你今天还去上班吗?”
颜卓摇了摇头。
我忍着泪水拍了拍床,看着他:“你可以上来抱着我睡一会儿吗?”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了外套,正要拖鞋的时候想起来我还在发烧:“我再端盆水给你擦一下身上,希望能快点退烧。”
他端来了水,给我擦着手心、脚心和脸,擦完以后拿着湿毛巾想要做些什么却又停下来看着我:“其他地方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擦?”
“什么其他地方?”
“身上都擦一擦。”
“我没醒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给我擦过了?”
“嗯。”
“你怎么不问我?!”
“你昏睡着……我怎么问?而且咱们孩子都快出生了怕什么?”
“那那那……那我也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呀。”
虽然孩子都有了,但是我和颜卓真正坦诚相待的次数却只有那一次,孩子来得巧,但我面对太过亲密的接触还是会面红耳赤。
我气嘟嘟地接过帕子自己在被子里擦了擦,颜卓在旁边哭笑不得。
擦完身子以后颜卓就轻轻地躺到了我旁边,我缩进他怀里,高烧带来的迷糊让我很快又安心地睡去。
我听着他的心脏,灵魂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他就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