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漫长的一周,除了静心等待我别无选择!
说实话我是一个多面性格的人,有时候多愁善感,听到一首触动心扉的老歌,或是眼前某处景致都会扯动内心某根敏感神经让我陷入无边无际的怅然中;有时候吧我又属于无心无肺乐观开朗的人,一旦勺癫癫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管它身边有人没人要叫就叫,想跳便跳,身边来来往往异样的眼神全和我无关,那一刻我只想做一个随心所欲、洒脱放浪的傻大x。就拿最近接二连三的检查来说,虽然有那么一会我陷入了漫无边际的苦痛折磨中,可等回过神来我又觉得就那么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该上课就上课,该带娃就带娃。唯独睡觉不能如我所愿:每天晚上张着大嘴巴耳鸣头晕昏涨不说,喉咙又干又涩,哪怕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半夜坐起来靠在床上两只顽固的鼻孔依然无法吸进一丝空气,那种绝望悲鸣的感觉导致我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不知为何我的儿子自从断奶以后夜夜都要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大哭几回,每每这样我和老公总是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并小声安抚,半小时后哭声渐渐止住,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轻手轻脚慢慢地把他抱回床上。
对于每天晚上我们把小树苗抱起来的举动婆婆很不满意,说我们太过娇惯孩子。她认为就应该任由小树苗一人在床上哭,等哭累了就能自动睡着。
家里的大小事务从来都是婆婆说了算,她是个精明能干、强势凌厉、神通广大的人。
这次我们没有听从她的意见,小树苗还那么小,他哭起来又那么歇斯底里,怎能任由他一个人半夜三更在床上嚎啕大哭?累点就累点吧,只要怀中小小的人儿能感觉到爸爸妈妈一直在他身边就好。
可晚晚如此我和老公渐渐招架不住,睡眠严重不足。第二天还要上班,老公又是经常下乡,下乡时除了走村蹿寨还要翻山越岭,晚上回家经常累得瘫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我每天也需站在三尺讲台上扯着嗓子和孩子们讲解互动,加上发烧鼻子阻,第二天起床头昏脑涨、疲惫不堪!
婆婆受我们拖累,那段时间她不仅要带小树苗,还要做家务,甚是辛苦。加上老公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我又病怏怏的,她心里颇为不快,多次提出要带小树苗回老家。我们怎么舍得,小树苗刚断奶不久,他还那么小!何况婆婆也不是常年累月在我家帮忙带孩子,每逢农历二月、六月、九月她必回老家进庙子,我妈来换她带;产假、寒假、暑假我自己带。几乎每个周五到周天她都要去昆明帮人算命或做法事,细细算下来她帮我们带孩子的时间并不多。
为此婆婆一天到晚虎着一张脸,一副盛气凌人的骇人模样,那段日子和她单独相处时我浑身不自在,双手双脚不知要如何安放。
为了让儿子一觉睡到天亮我们四处寻找办法,几次去昆明儿童医院看医生,医生都说没事;网上各种妙招也都用遍,婆婆也多次向各路神仙和列祖列宗焚烧纸钱寻求庇佑,并用各种法子驱赶明里暗里的妖魔鬼怪,但依然不管用。
我不知道我的小人儿到底怎么了?为何夜夜哭得那样伤心?是哭成习惯还是真的不舒服,那还是因为幼儿时期没有喂养好才导致他身体的某个部位不舒服?
说实话我和老公不是称职的爸爸妈妈。小树苗刚出生时,产科医生来瞧过我的奶水,欣慰地告诉我们说我的奶水充足够我的小儿吃了,于是我俩便奶粉奶瓶都没准备,谁知到第二天我的小树苗竟因为缺水发烧,不得不住进保温箱隔离。
等他出院时我的奶水倒是充盈,遗憾的是因为在月子里无人照顾,我也不够爱惜自己,导致才出月子奶水就少得可怜,常常以滴计算,尽管这样我也不懂找医生或者去请人催奶。
在我们农村有个说法:产妇奶水少是被黑心人踩走。加上那时初到石林身边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可咨询,我们一家三口蜗居在一间40平米的小公寓里,便任其发展,只要小树苗一饿,就喂他,就这样我的儿子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中一天天长大。
直到他两岁半重新带去昆明云大医院检查,终于有儿科医生发现症结所在,原来小树苗夜夜醒来啼哭不是不乖,也不是因为什么妖魔鬼怪作祟,而是因为鼻夹、扁桃体肥大,所以晚上睡觉呼吸困难,常被憋醒。
现在想来实在揪心,那么小的孩子就受睡眠折磨!
周三早上我还在教室上着课,教导主任范容华老师忽然破门而入,声音清脆响亮:“小杨,跟我来下办公室”!
和孩子们交代好让他们好好看书后,我便匆忙跟上她的脚步。
教导主任和我们同教三年级,做事雷厉风行,颇有女中精英风范。
来到办公室她递给我一张打分表。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我们三年级老师互评表,满分三分。我之前都在领导办公室还没有接触过这个,一时不知要如何下手。我抬头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盈盈笑意的教导主任,小声问道:“张老师,要怎么打?”
她看着我爽朗说道:“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心里疑惑真的可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吗?我还想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时,她已在催促,叫我快点。
此时办公室就我和她两个人,想看看其他老师怎么操作也不可能,既然领导都说随便打那我就遵循本心吧!
最开始我给每个老师都打2.5分,毕竟人无完人嘛!可转念一想我们办公室大多数老师都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何不打满分?于是除了年级组长司老师和德育安全主任史老师被扣了0.5分外,其余的我都打满分。
我把表递给范主任,她瞟了一眼我打的分数便风风火火离开办公室。
我也快速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下课时段老师来到教室,走近我跟前小声问我:“司老师和史老师的分数是不是你扣的?”
我吃惊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不是没有写名字吗?”
她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史老师已经在办公室气得跺脚,现在正骂娘呢!我猜肯定是你打的!”
我问她:“你都没有扣分吗?”
她莞尔:“为什么要扣分?”
听她这么说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幽幽说道:“你不是经常说他们能力不足、对他们意见很大吗?我以为大家都会相互扣一点分的!”
她忽然笑得很灿烂,慢条斯理道:“说归说,但不一定要在全校老师面前闹得沸沸扬扬呀!毕竟大家都是要脸面的嘛!”
我一下子被噎住,脸涨得通红。
她把课本放在讲桌上,看着我继续说道:“估计全校就你一个人扣了他俩的分!”
我瞠目,心里恼怒烦躁,却又不知要怎么发泄。担心问道:“那怎么办?我现在去校长办公室找领导说我是第一次打分,打错了,现在要重新打,行不行?”
她耸了耸肩膀,断然阻止:“不要去!你现在去找领导,领导会怎样看你?何况是匿名打分,你咬死不承认难道他们还会去对笔迹?”
见我还不死心,她继续劝说道:“就算最后被他俩查出是你打的,你笑着说声'不就是扣个分吗?你们这些大男人就这点心胸?何况我是第一次打分,不知道规矩,也不是故意要扣你们的分'这不就可以了吗?你何必大张旗鼓动不动就去找领导?”
我还是忐忑不安,虽然从一开学对两个领导有意见可我也不想明面上和他们翻脸。我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但还是听从段老师的话没有及时去领导办公室找校长。
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史老师阴着脸在哪咬牙切齿:“一定是范容华干的!除了她谁会有这个胆子!”他在猜测。
司老师则一脸愤恨站在他对面。
范容华就是教导主任,和史主任在校长办公室因为工作意见不一致而多次争锋相对、红脸争执。因为这样史主任很少在校长办公室坐班,而是来年级办公室,他经常在背后咒骂范主任和校长,说他们的工作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好像只有他站出来主持学校工作才能事事顺意。
讽刺的是每次面对校长和范主任时他又和颜悦色、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实在过分,她仗着校长对她的信任越来越嚣张,她有什么资格?”他似乎很笃定,浊黄的眼睛里布满深深恨意但又伴着一些无可奈何!
我想如果这次真的是范主任扣的分,他俩会怎样?
以他们一惯欺软怕硬的风格应该不会怎样!估计连对质都不敢,最多在背地里阴毒咒骂几句过过嘴瘾!
史老师和司老师依旧喋喋不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心虚得厉害,心里如小鼓一样在敲打,咚咚响个不停。
形神慌乱,于是连课本也懒得翻阅,完全处于迷离状态。我真害怕他们不到黄河心不死,直接去校长办公室对笔迹,我再三犹豫:到底要不要趁他们还没发现是我干的去找校长说明情况?
史老师和司老师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害怕,如果他们查出是我扣的分一定会把我生吞活剥,直下油锅!他们都是本地人,财大势大。若要捏死我,如同不经意间踩死地上的一只蚂蚁!特别是史老师,听闻他家特别豪横,除了教书外还做着多种副业:开服装店、小饭桌(1)、家里开班带着一批孩子补习、培训事业单位、教师招考及公务员笔试面试,除却他家两口子正常教书外所有副业都干得有声有色。
而我呢?一个新来外地小喽啰,平时在办公室和校园遇到个别高冷的老资格,她们是理都懒得理我的!最开始面对这种情况时心里灼灼难安,后来才明白这是正常现象,这个社会人人都很现实,一个没资历、没背景的新人怎会轻而易举入得了别人的法眼,不给穿小鞋就阿弥托佛啦。而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对方不领情不说,还会逐渐丧失自我,让自己郁郁寡欢,何必呢?生活是自己的,在意那么多干嘛!
想要身边的人对自己有好感、尊重自己,不是趋炎附势、低声下气一味迎合,而是让自己不断优秀、强大,并留住底线。
在我纠结之际,段老师信步走了进来,我无助地看着她,她给了我一个安定的微笑,好像在说:“小杨,别怕,有我呢!这两个纸老虎掀不起多大风浪!”
我再次打消去找校长的念头,心里祈祷这件事快点翻篇。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又莫名担忧,史老师是德育安全主任,本来就和校长在一个办公室,打分表就放在哪里,像他这样一个锱铢必较的人真的不会去对笔迹吗?
因为这件事中午一直不能安心午睡,加上期中检测临近,内心焦虑烦躁。检测内容刚刚赶完,还没来得及带着孩子们好好复习,我担心这次成绩会垫底,连晚上做梦都不得安生,不是梦见给孩子们上课就是在讲题。
下午上班的路上脑子一片混沌,发烧还在继续。
最近天气灰蒙,徐徐秋风已有阵阵凉意。我骑车速度很慢,不到30码,看着从身边慢慢后退的村庄、田野,泛黄的柳叶,草莓地里辛勤劳作的农民……心境渐渐平和下来,我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让我忘却最近的纷纷扰扰。
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把电动车停在一处坡脚顺着泥黄羊肠小路爬上一座小山。
站在山顶,视野开阔,山下风景一览无余。
山脚庄稼层层铺开,如一幅多彩画卷,巴江河青波荡漾,蜿蜒盘旋,四周花红草深,这样的景致不禁让我想起“花开红锦绣,水漾碧琉璃”的美好景致!
山下绿色打底,其他颜色点缀其间,有墨绿、青绿、翠绿、明黄、淡黄,火红。一绺一绺等待收获的苞谷如一排排整齐的士兵昂首阔步,器宇轩昂;一畦畦菜地沿着巴江河错落分布,绿油油的特别好看;大片烤烟只剩下几片烟叶孤零零地飘在风中,它们承载着烟农一年厚重的汗水和心血,这一年的经济收入就靠它们。
天地相连处云雾缭绕,袅袅娜娜,空濛婉转,如仙境一般。此时青山如海,苍黛凝重。
踩在厚实蓬松的绿草上,身子越来越轻灵愉悦,闭着眼睛轻轻呼吸一口,有泥土混着青草野花的味道。
远山雄伟磅礴,大气豪迈,这是云南大山所特有的气质!天空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下面有一小撮金光闪耀,虽不能冲破天际,却点亮小小一隅,有金边镶云,煞是好看。渐渐地乌云越来越厚,越来越多,乌压压的一大片,不一会那一片明媚橘黄只剩几米碎碎点点星光。
暴风雨快来了吗?
我抬头看着天际,十分不舍这难得的开阔清净,但还是加快脚步迅速下山。
转弯进学校时道路变窄,我想刹车减速,谁知竟然鬼使神差对着加速手柄使劲一扭,电动车一下子冲出去撞在墙上翻倒,膝盖瞬间火辣辣的,灼痛朝我袭来。我强忍着疼痛用尽全力把电动车从地上扶起来,刚要骑上去,右手再次扭上加速手柄,电动车拖着我再次往前冲,我又翻倒在地。这时一个值周男老师看见我,迅速朝我飞奔过来。
那一刻我的大脑已死机,目光呆滞茫然。我没听清男教师和我说什么,隔着头盔只见身形高大的他嘴角蠕动,满脸焦急。他轻轻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然后又把我的电动车推来给我。
我虚弱的对他说“谢谢”!我想给他一个感激的微笑,于是用力咧开嘴角,可是笑不出来!
看着陌生面孔及时对我出手相助,心里荡起一股暖流,不知何时,我的眼睛里升起一层薄薄水雾。
还没看清楚好心人的样子,我便一瘸一拐推着电动车向停车棚走去。
我想,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冷漠奇怪的人!
心情低落到极点,灰头土脸走进办公室,慢慢掀起裤脚,右脚膝盖破了一大片,隐隐透出血迹,小腿一侧也擦破一层皮,一片乌青。小心放下裤脚,蓦地发现膝盖处的裤子被磨破一个小洞。
我黯然神伤,心中苦楚,拿起手机拍了照片发朋友圈,配上文字:今天运气实在太好,上个班还挂彩!
这条朋友圈只有我老公能看。
我知道他就算看见也不会回我的,电话信息之类的我更不会奢望。
我俩在冷战,导火索是要给我儿子穿什么衣服,他要让小树苗穿短袖,说怕他热;我要给小树苗子套上外衣,怕他冷!他觉得我不可理喻,我认为他大男子主义严重。
于是互不理睬!
他对我冷淡起来近乎血腥,就如这次,透过他的表情我看见了不屑与绝情!
他很少和我吵架,气急的时候最多愣起眼睛紧皱眉头对着我怒吼一声:“你到底要干啥子?”动手时我打他哪里他还我哪里!
明明不抱希望却还心存希望,结果是所有的酸苦只能自我咀嚼。
注释:
(1)小饭桌:在学校周边为不能被家长按时接送的学生提供饮食、休息、学习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