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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木瓜

回到石林已是中午,一打开家门,儿子迈着小短腿歪斜着小小的身子跑到我身前便一头扎进我怀里,软软糯糯的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久久不愿放开!

搂着小小暖暖的人儿心里瞬间柔和了许多,才几天不见犹如过了几年!

我是多想一直抱着我最爱的小人儿啊!这是我这几天日日夜夜思念的小人儿,也是我愿意付诸一切的人儿!这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铠甲,也是我最弱的软肋!

可是啊,我又不得在心里伤感道:我最爱的小孩,我的不幸还是连累到你了!

见儿子如此粘我,婆婆怕我太累,忙伸手过来抱他:“幺儿,快下来,奶奶抱你!”谁知那个讨人厌的小家伙竟扯着嫩嫩的嗓子叫到:“我不要!”嘴上虽说着小头却不愿从我肩膀上抬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鸡仔要好好依偎在妈妈温暖的羽翼下。

这时鸿哥从卫生间洗好手出来,伸出一双大手从后面抱住他,开心道“儿子!老爸抱你!”听到爸爸的声音小不点终于抬起头,松开他肉肉的小手轻轻捧着我粗糙沧桑的老脸,温柔地嘬了一口便投身到他老爸宽厚结实的怀抱中。

见他如此婆婆忍不住打趣道:“你家这个儿子啊,真是养不熟的小狼崽,你们不在家时,跟我亲得要不得,一分钟都离不开我,你们一回来转头就不要我了!”然后又对着小树苗假装生气道:“幺儿,你不要奶奶么我明天回老家了!”谁知小家伙依然置若罔闻,好好抱着他爸爸,头都不抬一下!那小样好像在说有了爸爸妈妈便有了一切似的!

婆婆问了我的情况便不再言语,估计她心里也是惊起千涛骇浪,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她是帮人算命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遇过,上到省委、省厅、下至穷困潦倒的人都和她打过交道,何况找她的人大多为除病消灾而来。

过了一会她镇定安慰我道:“不要担心,好好治病就是,这世上谁都会经历一些磨难,哪有一帆风顺过到老的。”接着她又说起公爹年轻时也糟过大病,但都一步步熬过来了,并平平安安过了这几十年。听婆婆这样说,内心又坦然不少。

回到石林第三天我的切片就被送到上海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请了一位在上海工作的大学同学帮忙。

她叫木瓜,江西人,白净纤细。为了帮我送切片,她请了一天的假,这让我很是动容。

大学四年我俩说过的话不超过50句,甚至我们之间还有一点矛盾。有一段时间我和我们宿舍两个院花级舍友是看不惯她的,她清高、自负!牙尖嘴利,性格豪放大咧。从不给谁面子,有啥说啥,仗着担任班长一职,要呛谁就是谁。

明明在我们汉语言文学班姿色平平,无法在美女如云中鹤立鸡群,可她偏偏自认为容貌出众,说话装佯作气,好像她身边有很多追求者一样。特别是我大三时本来能顺利入党,谁知她竟横插一脚,在班主任面前说我还有待锻炼,硬生生把我给否了。

这让我很是生气,这件事后更是遇见她都要绕道走。不过她在班主任面前说我坏话否我入党这件事是舍友转给我的,是真是假有待商榷,但大学那会我真的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可谁能想到,大学时我从没给过好脸色的人,在我犹豫半天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厚着脸皮忐忑拨通她电话时,竟然在我一开口就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还为我请假一天!听说她光坐地铁就辗转了整整大半天……我不知道在上海的公司上班请假是否容易?但是在我们学校请假要扣钱扣分,何况是把利益看作一切的私人公司,这个公司还在竞争激烈的上海!

三个星期后帮我拿会整结果,木瓜再次义不容辞地又请假一天。

她的大度善良,热心帮忙,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和深深羞愧。这么好的一个人竟因一时偏见让我错过了整整四年。特别是在后来漫长煎熬的治疗日子里,我几次掉进深渊与死神擦肩,卑微而倔强地活着时更是看清世态人情真相,她对我的善举和帮助让我感慨良多:这个世界要检验谁值得交朋友和付出除了志趣相投、三观一致外就是患难见人品,卑微察真情。

和木瓜通了几次电话我竟莫名地怀念那浅浅淡淡、青涩懵懂的大学时光,甚至努力回忆起这个在我最艰难时刻给予我温暖的仗义姑娘。

在我的印象中木瓜面庞白皙细腻,身板瘦弱纤长。冬天灰白色、青蓝风衣是她的标配,夏天则是一袭仙气飘飘的各色连衣裙。在校园里经常能看见她抱着一摞书飞快向图书管走去,在大三备战考研那段时间,每次去自习室都能看见她在奋笔疾书、埋头苦读。春夏时节她在校园奔走时清风不时撩起她那长长裙摆,吹乱她齐肩长发,现在想起觉得那个画面又仙又美!

总体上看木瓜长相秀气,皓齿红唇,眼睛如一轮弯弯新月。她性格豪爽大气,说话声音尖细却不失甜美。若单从外表看她是书上所说的典型南方姑娘——隽秀清雅。

听说南方姑娘是众多男子心中的白月光,如茉莉一般,清新淡雅;也如水粉一样,轻轻斜斜一拉,总能涂抹出各种色彩,不管是那种色彩都能浓浓淡淡孕育在心底,赏心悦目,恰到好处。

南方姑娘也是许多女孩子所艳羡的,她们天生丽质自带书卷气息,气质如诗如画,身姿轻盈婀娜,款款大方。

可能江南女孩的美得益于得天独厚的美景吧?江南究竟有多美?我是还没亲眼见过,但从文人墨客笔下还是能窥探一二。

江南的美应该是“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的朦胧悠远;是王勃笔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阔俊美;是“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的闲适随意;是“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树生花,群莺乱飞”引发的思乡情切;或是单单从哪些一瞥入眼帘的小桥流水,青砖白瓦,楼台长亭,画舫巷子就能让人流连忘返!

我是很想去“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走走看看,不管是六朝古都南京,还是人杰地灵的浙江,还有木瓜的家乡江西。

我对江西的好感、向往大半和木瓜有关,还有我那个火辣豪爽善良的江西堂大嫂,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因为喜欢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

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美的,原因是我不够努力,逃过课、睡过懒觉、课堂上开过小差并在上课时偷偷早退过几次。但即便留有遗憾,我对我们树木树人、至真至善的美丽校园依旧念念不忘。

那时每次路过篮球场总忍不住扶着栏杆默默驻足观望一阵子,看着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矫健挺拔,投球姿势帅、酷、准的大男孩们,年少的心总会莫名雀跃惆怅长满心事。等小心翼翼和阿沁手拉着手穿过球场时经常会有篮球朝我们飞过来,然后尖叫、惊慌失措,抱头逃蹿。

大四被分手的那段日子我经常假装拉着阿沁不经意路过,美名曰去足球场跑步,其实只想和爱打篮球的计鴻制造一场偶遇。

在我的眼里,那些年的少年,他们稚嫩的肩上似乎担着草长莺飞和清风明月,而女孩们·明眸善睐的眼眸里则藏着星辰大海和万丈光芒。

那时的魂牵梦绕、怦然心动、思慕欢喜、忧愁爱恋就像在阳光灿烂,狂风躁动的春日里被一树杏花雨落满身上的惊喜兴奋,然后正醉心于眼前的美好时,忽有一陌上少年迎面闯来,瞬间扰乱心绪,搅动情思,尔后花容失色、面红耳赤。最后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怔怔发愣,忽而又患得患失。

一直顺着时间大河往前走的我们是再也回不去那段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的时光;也不会再对着蓝得深邃高远的天空幽幽来一句:天空蓝得让我想流泪;更不会再有机会重来一遍坐在教室好好听老师们上课,和同学之间嬉戏打闹;还有每个周六早晨和阿丹去足球场跑步、晨读,沿着长长细细的圆钢管转圈圈,闻着青草野花露水的味道,享受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闲适惬意;更不要说再有机会好好看看哪些一年四季开得肆意炫灿的木槿、蔷薇、海棠、山茶;还有一到冬天便开得倔强骄傲的红梅,稍带高冷傲骄婷婷绽放在枝头的玉兰,那些年匆匆在校园奔跑悠闲走过时,哪些姹紫嫣红的花儿曾一瞥入眼,好似无意之间纳入心间的翡翠钻石,熠熠生辉。而那时的我竟不知不识,未曾为那繁华富丽景象心生惊怯艳羡,殊不知它们早已惊艳我的整个青春!还有每周五一块钱一场的录播电影也是一去不再复返;还有在太阳落幕,星辰月光登场时,吹着凉快晚风躺在绿绿绒绒软软散发着湿湿泥土味的大草坪上和好友畅谈心事、开怀大笑......

这些都再也回不去了,它们都散落在星星点点的记忆里。

不管是曾经的遗憾、不甘,还是怀念都停留在昨日来时的时光齿轮上,哪些青春明媚略带忧郁的脸庞也逐渐模糊在生活的奔波操劳中。

往后时光,我们唯有努力向前,认真生活才不负自己,不负活着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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