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在于意外与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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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建毁灭的消息直到半个月后才传到俪阳城。
当时谷老刚刚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才泡上茶，坐到店门口清闲了没一会，就听见俪阳信社的营销员在嚷嚷。
谷老最近生意不好，倒是没买一份特讯，但从隔壁的小两口那还是听完了整个事。
邺建的防护墙估计在建的时候就存在偷工减料，这次的天灾中直接就塌了。没了防护墙，那些影子一样的怪物蜂拥而至，除了一部分有私人浮空船的富人还能逃出升天，剩下的其他人，不管是城镇楼的工职人员还是路边寻讨的流浪汉，全都化作了第二天清晨的尘埃。
仅仅是听完整个消息，谷老就流了一身冷汗。难以想象在那天夜里，困于城中的那些人的感受。
谷老想，要是自己处于那种境地，应该会倾尽全力都要给孙子谋一个浮空船上的位置，而自己年纪这么大，也该到时候了。
这时谷老看到有个长头发大胡子的人来到这条街，似乎是犹豫着进哪家店。
“来生意了！”谷老赶紧把那些念头抛在脑后，开口招呼道：“朋友，剪发呀？”
那人像是刚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一样，邋里邋遢的，可能真的有些问题，但最近客少，柴米油盐又涨的厉害，谷老不想丢掉这笔生意。
“啊。”那人支吾一声，就朝这边来了。
谷老马上收拾工具，招呼他坐下。
“尽量短。”他开口说道，语速很慢，还是外地口音。
“行得行得，这么短成吗？”谷老比划出一个长度。
“可以。”那人答道。
开工了。谷老毕竟是老师傅，手艺还是独到，动作也很利索。过程中，谷老试图拉起话来：“朋友不是俪阳人吧？”
“诸冯人，去西边跑商，遇到风暴，就在俪阳停一段时间。”他解释到，“这灾年，经常有这种事。”
“是啊！”谷老也感慨道，“听说前些日子南边的邺建城没了。”
“建邺？建邺……”他重复了几遍，像是在找一些关于这这个词的记忆。
“死了多少？”那人问道。
谷老长吁一口气，“嗨，听说都没活几个，整座城就逃出来几船人。”
那个人就不说话了，无论谷老怎么拉家常都闭口不言。
……
没想到那人打理出来后，竟是个长的还算硬朗的年轻人，谷老十分意外，那人也不说话，对着镜面摸了摸特意让谷老留的一点胡须，看到与以往的面孔大不相同之后，就付钱走了。
“真是个怪人。”谷老把钱丢进柜子，目送他朝服饰店走去。
……
再回到船上时，虞舜已经是一副商人打扮，其他人甚至没认出来，经过一番解释后，才让他进了船舱。
以前舜是有些胖的，这几年的狱中生活倒是让他瘦了很多，还留了小胡子，虞舜相信现在很少有人能认出自己是以前那个微胖的商会分区负责人了。
离在荒野渡过的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了十天还是二十天，虞舜不记得了，但他们已经一路向西，经过了三四个城市，沿途倒卖一些特产算作是额外收入了，舜同样也分到了些钱，此外，船主还特意给他支取了几百个子。
拿着刚刚买来的俪阳特讯，虞舜找到关于邺建的部分——其实就在头版醒目地标着。
原来如此。
舜想起那次去邺建时还遇到过几个志趣相投的好友，不过也都是普通平民，想来是逃不过这场天灾了。
此外，其它部分还有某富婆重金求子、哪个戏院昨晚又演了一出什么等等，诸如此类的无价值信息，甚至还有一则在标题上写明“分析天灾具体成因与解决对策”，虞舜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研究，结果原来是某宗教籍此宣传教义。
说到宗教，这一路过来，舜也见到不少跪在神像前念念有词的信徒，虽然自天灾出现之后这些宗教就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但以前可不似如今这般普遍到随处可见。
对于自身无能为力的事，去寻求神的怜悯，虞舜完全理解这种做法，但并不会像他们那样将希望寄托于幻想中的存在。
舜相信，人类能发展至今，始终都是靠自身的拼搏，而非神灵的恩赐。
而且，虞舜感觉到，沿途见过的那些信徒好像有些奇怪，他们的精神状态极差，似乎受到过严重的暗示和催眠。
这让他想起刚拿到那把晶石匕首时，那种被支配的感觉。
两件事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
船主和几个伙计已经抬着本地的货物回来了，那是俪阳特有的干菌菇，据说某些品种在没有完全煮熟的情况下食用会致幻，严重的甚至致死，但其特有的风味依然让尝过的人趋之若鹜。
俪阳已经是联盟最西南角了，再往西是一片无人的居住的山区，南边是偏僻的安西地界，赚不到几个子，他们的目标是那些狐狸制造的晶体产品，此类货物联盟所定的税收极高，故走私泛滥，一趟能赚到的利润可不是倒卖这些特产所能媲美的，相比之下，那些才是大头，其他都只是路上顺带的一些外快，免得跑空船，白费能源钱。
接下来的路线是一路向北，再途经几个落脚的城市，然后向西登上高原进入帝国境内，那边有老熟人接应，然后满载一船货物，按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躲开巡逻的城关，到联盟的商品集散地海西城处理掉。
虽然叫帝国居民为狐狸，但他们可不是真的狐狸，同样直立行走，长着四肢，只不过他们的手只有四根手指，头部像是狐狸，嘴也是突出的犬类动物形，小腿处比人多出了一个关节，是那种普遍的动物腿结构，并且有一条大而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
两边的法律和传统里，与外族通婚可都是禁忌，虽然两个物种之间能产生下一代，可产下的孩子普遍体弱多病，并且都失去了生育能力，无法形成单独的物种，那不是爱情，只是亵渎。
那些狐狸称他们是“人”，叫联盟这边为“猿”或者“猴子”，而联盟这边也叫自己为“人”，称呼帝国居民为“狐狸”，阴影侵袭前两方甚至还在打仗，互为世仇。
其实其他的类人物种也是这样，自己称呼自己为人，对于别的类人生物，则长的像什么就叫什么。
虽然两方曾经打生打死，但随着战争结束，公、私之间的交往还是繁多起来。毕竟，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