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只是偶然的失败。
直到太阳西去,预兆散尽。
……
……
巴图鲁骑着座狼,紧盯着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他身后是一群还未成年的羊羔,正不安的用蹄子踢打着地面。
雄鹰盘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俯冲下来。
那是一道利箭,但更加的危险与致命。
巴图鲁的箭也早已搭在弦上,狼一般的目光跟随着鹰翔的弧线而动。
天空中的利箭俯冲而下的那一刹那,地面上的利箭也一同迸发。
黑铁箭带着弓弦的强大力道疾射而去,哪怕擦过一点皮都能使雄鹰失去飞行能力。
但那空中的顶尖猎手转过一个漂亮的弧线,躲过了威力巨大的射击。
利爪一瞬间就穿透了一只羊羔的皮层,雄鹰提起猎物向远方飞去。
巴图鲁的座狼疾驰而上,弯弓、瞄准,又是一箭射出,箭头划过漂亮的弧线,击中了猎手的一只利爪。
它吃痛地放开羊羔,扇动翅膀飞速逃离。
但还是晚了一步,它飞的太高,羊羔已经摔死了。
“赫~喏豁格珊——!”
巴图鲁对着远去的雄鹰骂了一句古老的脏话。
虽然很气愤,但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得快些将羊群赶到落脚的帐篷附近。
巴图鲁跳下座狼,将死去的羊羔尸体丢到狼背上。
这些年中,那些野性的捕食者好像越来越聪明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
在古老的传说里,额古纳族原本不是草原的原住民。
在曾经的一场史诗般的战争中,额古纳人战败了,族人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两对青年男女,他们一路躲藏,最后逃到荒无人烟的大草原。
他们就此繁衍生息,渐渐演变成现在的额古纳族。
巴图鲁是额古纳族的年轻牧民,他的祖祖辈辈都在兀仑河沿岸放牧为生,手里的长弓,是祖父亲手交给父亲,父亲又亲手交给他的。
他的名字意为“勇士”,和草原的大部分年轻人相同的名字。
座狼在羊群边缘飞掠,整理着它们的队形。
地平线已经染上橘色,耀眼的云层悬挂在碧蓝的天际,飘扬的狼图腾下,传来姑娘清澈的歌声。
“萨仁托娅!”牧民高呼道。
听到远方的应答,他激动起来,赶着羊群朝地平线飞奔而去。
今天可不算走运,但有她在,一切都会是狼神的恩赐。
……
姑娘为他脱下腥臊的毡袍,倒来一杯可口的羊奶。
看见地上的羊羔尸体,以及上面的爪印,聪慧的额古纳女孩自然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巴图鲁一口饮尽了羊奶,“今天晚上吃烤全羊。”他对萨仁托娅说。
“我去点燃篝火。”姑娘回道。
他骑上座狼疾驰一圈,邀请了附近的几位牧民朋友。
今天附近的牧民还算多,原本只打算吃掉死去的羊羔的,这下还得多宰几只。
油脂在火上烤的滋响,一行人围坐在篝火旁,手牵着手一同舞蹈,唱着额古纳古老的歌谣。
“有那辽阔的草原
不知何处有泥潭
有那美丽的姑娘
不知她的那心愿……”
欢庆的氛围全然掩盖了夜的黑暗,牧民们全然不知危险的临近。
不知不觉,周围变得一片死寂,没有了牧群的呻吟,也听不到昆虫的鸣叫,好像这方天地被隔绝出来,只剩下载歌载舞的牧民。
座狼警觉起来,它好像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但它又无法发现来源。
“啊!~”尖叫声打破了欢庆的氛围。
篝火被掀翻。
恐惧的惊叫取代了欢声笑语。
黑暗中的触手捆住了一个牧民,正将他拖向深处。
“车布尔夫!”有人大呼着牧民的名字。
那人的座狼急切地冲上去,却被一下打飞出十尺开外。
黑暗中的怪物露出了它扭曲的轮廓。它就像多种野兽的结合体,长有像草原狼、王庭猎犬、雄鹰的三个头,身体似乎是由多团肉块组成,没有四肢,繁多的触手在夜幕中舞动,多条触手上捆着熟悉的羊羔。
巴尔图想起了额古纳传说中的至高猎手“收割者”。幼年时的他坐在篝火旁,在长辈们聊天时,巴图鲁会仔细记下每一个奇幻故事。
老人口中的它,是草原中一切顶级捕食者的结合体,每当生态失去平衡,收割者便会现身,清理掉过多的物种。
“那是什么怪物?!”所有人都慌乱起来,怯弱的人甚至直接四散而逃。
座狼们围上去,昔日勇敢的它们咆哮着,却因畏惧而不敢上前。
巴图鲁飞奔回帐篷,当他拿出弓箭时,那东西的一张嘴张开,触手正将捆着的牧民往嘴里送。
萨仁托娅害怕地跑到他身边,身体止不住颤抖着。
箭头飞驰而过,穿透了那东西捆住牧民的触手。
但毫无作用,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
而且这一击激怒了它。左边的鹰头看过来,多条触手同时朝着巴图鲁的方向袭击,他敏捷地躲过所有触手,试图反击,却听见了女性的惊呼声。
“萨仁托娅!”
他身边的额古纳女孩被触手抓住了。
“齐格特若!!!”他怒吼着冲上去,拔出腰刀砍在触手上,却被一下子打飞。
“巴图鲁!巴图鲁!”姑娘哭喊着他的名字。
“啊!”他吐出嘴里的一口鲜血,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那东西带着羊群、牧民以及萨仁托娅向黑暗中退去。
他的座狼跑到他身边,低下身子,示意他坐上它的背。
巴图鲁捡起地上的腰刀和长弓,登上座狼,忠实的伙伴载着他朝怪物离去的方向飞奔。
搭弓、瞄准、射击。他在座狼背上一次次射出着箭矢,却并不能降低一丝那怪物的速度。
萨仁托娅的呼喊还在继续,却越来越低微,巴图鲁心急如焚,却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触手摇曳着,似乎在嘲讽他的无能。
那东西最终还是融入了最深的黑暗,连感官灵敏的座狼都丢失了它的踪迹。
巴图鲁不甘地四处寻找,却无法找到一丝萨仁托娅的影子。
悲哀的怒吼在草原的夜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