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军团通讯员接到命令时愣了一下？
这时候撤？战局大占优势为什么要撤？
轰鸣声突然袭来，耳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炸得嗡嗡作响。
“撤退！撤退！”通讯员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喊：“撤退！全员撤退！”
数发火神炮在这个前线通讯小组的阵地炸开，整个小组的战士死伤惨重，装备仪器也被大量损毁。
通讯员脸熏得焦黑，灰头土脸的，不过所幸躲过一劫。他怨恨地看了一眼高地上的炮阵，显然，对方一直注视着整个战场，自己这里被对面“重点照顾”了一翻。
几个小组的几个同僚还活着，但他想到了些什么，拉住了旁边几个收到命令正准备撤退的士兵，“你们带上他们回去！”几个士兵转头看见他的肩章，“是！中尉。”
两个人架起一个一个伤员，开始往后方后撤。通讯员头也不回，拉着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失去的传令的工具，那就只能以最原始，也是最后的方式——口头传讯了。
“撤退！全员撤退！”
第一军团因为长线的追击，整个战线拉得太长了，后方撤退了，前方的大部不被围杀……不，是活活被炮火覆盖轰杀。对方那个残酷的指挥官，用三万民兵为代价，将他们引诱到这里，直接进行覆盖式炮击，想无差别地将这里的所有人杀死！
对于对方来说，他这样做可能会失去整个起义部队。从此以后不会一支部队会听令于他。但是这对于阿里·肖来说同样不能接受！军部每年在第一军团投入的军费数以百万计，这可是军部首领纳桑的接班人阿里·肖的底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阿里·肖接纳桑班的资格所在。一支叛乱的杂牌军要是第一军团打没了……后果不堪设想！
“撤退！全员撤退！”
他嘶吼着，可连绵不绝的炮火轰鸣声压过了他的声音。
他向厮杀得最凶狠的前沿跑去，他必须把撤退指令带到前方。
遭受第一轮炮击之后，前方的士兵一时间乱了阵脚，要不是训练有素，他们已经陷入大规模的混乱之中。他们在等一道命令，是接着进攻还是撤退，有人接应吗？有人支援吗？
“将军慎重啊！”一众参谋叫道。
阿里·肖降下机动甲胄的面罩，脸色冰冷，扫了这帮参谋一眼：“我上不得战场？”
“只是……”阿里·肖当然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不是因为坐了这个位置才上战场，而是我上了战场才会坐到这个位置！”
“烙印军团所属，随我去救人！出发！”
“是！”十五支机动甲胄小队跺脚行礼，铁足跺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气势如虹。
此时的正面战场上，越来越多的部队冒着炮火撤离轰炸区域。这个骑着马横冲直撞的通讯员，所过之处，士兵们有序地转向逆转，开始逃离这个炮火连天的人间屠戮场。
西四区撤离……
西三区撤离……
东一区撤离……
……
一发炮弹落在了通讯员旁边，一时人仰马翻。马翻个身，哀鸣着逃开了。
之前还现在只剩他自己了。
他捂着大腿上滋滋往外冒血的伤口，弹片镶嵌近肉里，只漏了一小节在外面。看样子可能伤到大血管了，血怎么都止不住。这种情况不能直接拔弹片，拔了他只会死的更快。
他那又黑又脏的脸几乎拧成一团，手颤抖着用包干粮的布裹住伤口。不一会，布上的油污很快被血染得看不见了。
一个撤退的士兵看了他，赶紧把他扶起来，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将手上的长矛递给了他。通讯员接过长矛撑在地上，稳住了之后竟撒开了手。
“不用扶我，去帮我通知东五区的人，他们掩护断后，自行撤退！”通讯员喘着气，见他还想说什么，“赶紧去！不要延误了军情！死也要通知到！他们是最后的掩护部队。”
“是，长官！保重。”
……
西泽尔一把火将文件烧个干净，“走，准备突围了。”
马修张大了嘴巴，指了指炮兵阵地。
“他们不能撤，我们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他们手上还有大半个兵团的力量还没出来，甚至还有机动部队。他们得留在这牵扯他们的视野。”西泽尔面无表情。
马修不禁打个寒颤，他开始有些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了。他以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在这个老板面前，他这个认钱不认人的雇佣兵简直善良得像只小白兔！
这就是上位者吗？那些每年把自己过半劳动成果上交的底层人，知道自己奉养的是些什么怪物吗？
西泽尔瞄了一眼这个临时秘书：“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没有价值的人会被吃掉，早晚！反之亦然。”
马修挺了挺腰，反之的意思是——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来。
他看向正在另一边正在渡河突围的正规部队，虽然夜幕笼罩之下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马修心里感叹：他们还蒙在鼓里的，对十几里外的一场屠杀毫无察觉，顶多听到异常猛烈的炮火声，以为炮火里肯定伴随着敌人的哀嚎，说不定心里还会振奋一下。然而事实上敌人的哀嚎到是有，但不多，更多是自己人的哀嚎。
他们只知道自己，马上要突围北上，离开这片战场了。老板声称北上有援军？
可是北上……真的援军吗？
阿里·肖脱下甲胄，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的整个计划已经完全明晰，他是战士，更是指挥官，他必须时刻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叔叔。”他握着通讯员的手，拉开被血浸湿的布条看了一下，血已经不流了，因为已经差不多流空了。他没有耽误军情，却耽误了自己的治疗时间。灰黑的脸上，看不见血色，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眼神里流露出乞求。
“我知道了，叔。我会照顾好表弟的，他不用打仗，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我保证。”
通讯员眼光流转，眼皮慢慢地垂了下去。
阿里·肖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告诉手下别杀人了。允许他们投降……”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这一战的收尾。
一个指挥官的好坏上限体现在在战前、战中，而他的下限体现在战后，没有人能保持一直不吃败仗，但优秀的指挥官必须做到无论胜负依旧能做好战后安排。
阿里·肖交代得差不多了，挥挥手示意他们干活。他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草味刺激着大脑，稍微舒服了些。
所以对方为什么要北上，那边可是贵族的封地。难不成……还有援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