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铮铮作响,蒸汽弥漫,拥挤的空间里,蒸汽蒸腾,闷热难耐。
十一个壮汉背着手站成一排,任由汗水混合着蒸汽凝成的水珠流进眼睛,划过钢铁般的脸。
头目看着他们,一言不发,突然站直了,向他们行了个军礼。
他们正准备还礼,却被头目喝住了。
“不许还礼!”
壮汉们压下刚刚抬起的手,心里装满了苦涩,他们不再是军人了,不能还礼。他们将为接下来的任务赴死,但他们的姓名只能尘封在绝密档案之中无人知晓。
头目嗓音有些低落:“我保证,你们的家属每年都能收到五倍的抚恤金……咳,时间到了。”
“本次行动代号:α行动。”
“行动目标:击毙亚琛研究所负责人安妮·格里芬。”
“作业方式:集体作业。”
“α行动开始!”
“是!”
箱门打开,阳光照进了箱柜,蒸汽散去,一架架银色的机动甲胄表面闪着凶戾的光。
……
星历1890年初秋,亚琛城郊。
一桶润亮的金漆泼在山上,枫林一层一层往下渐染,自深及浅,自金而绿。微凉的黄昏中,风揉碎了湖光中的晚霞和枫林。落地窗前,夕阳照进少女金色瞳仁,腰带束着白色及膝大衣,显出优雅的细腰,她安静地看着这片熟悉的风景,眼波流转。
直到两串脚步声匆匆地靠近。
长筒军靴在地板上跺了个响,姿颜不输少女的军官抬手敬礼:
“安妮·格里芬教授你好,这位是本次转移的任务的负责人乔,我是情报处副官卡妮娜,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始转移。”
亚琛研究所由查理曼皇室投资,查理曼帝国军部承建,地处亚琛城郊地区,与皇都亚琛仅隔一座环湖山。月前,查理曼军部情报处截获不明来源的电报,从电报的内容进行推测,敌方对于亚琛研究所的两大项目成果起了觊觎之意。此事上报如今代行皇帝行政的长老会,长老会当即下令:转移核心项目资料及其负责人安妮·格里芬。
车队当即出发。
乔看着离路不远处幽暗的深山老林,有股不安的直觉在他心里蔓延,他打开无线电:“汇报情况。”
“报告,西南微风,能见度良好,暂未发现有可疑……”
咚——
乔同时听到无线电和车外传来的爆炸声。
见鬼!
他一手把无线电箱扯了下来,迅速找了个路边的斜坡趴了下来。
“马上停车,下车!”
“二队带教授和资料走备选路线!”
“侦察兵半分钟给我把人的位置找……”
咚——
有发炮弹在他的右边炸开了,虽然没有被打中,但他依旧被震得一阵头晕目眩。右耳听不见声音了,他摘下无线电耳机,一抹右耳,手上残着一抹血,只能换左耳戴上。
“报告!十辆越野机车,约四十人,携带重型机枪和火炮,正由东南方向我方推进。”
不好应付,重火力只带了单兵火箭筒。乔的川字眉更深了,“一队火力手换上火箭筒,三人形成作战小组,见机行事,干扰敌方追击。给机动部队争取时间。”
在这种复杂的山地野战,越野机车这种较大的目标还是比较吃亏。对方指挥官也不是傻子,眼见追击被阻拦了,立刻展开战术撤退。
双方的行动目标都相当明确,毫不恋战。
卡妮娜一路跑来,微微气喘,在乔面前铺开地形图。他沉吟片刻:“和三队汇合,去环湖路的A-3点埋伏狙击。我们堵在这,对方就追不上教授。”
天色渐暗,三队侦查员看了下表,转移队伍遇袭两个小时了。他盯着环湖路的拐角,望眼欲穿。按照计算的时间,敌军早应该到了。仿佛一直冰冷的爪子捏着他的心。山上的暗林中传来一阵淅沥的声音,熊吗?不对,他闻到了一股味道——红水银燃烧的味道!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整个队伍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刚想逃离,却被钢爪死死地抓住了脖子。他手握着电麦克风,说不出一句话。
“腐朽的老人的挣扎吗?但是,有什么用呢?”黑色的影子自言自语道,直起身,喷出一股蒸气,没入夜色之中。
……
乔听着一下一下无力的敲打声和与麦克风近在咫尺的机器轰鸣声,脸色不太好看,“他们居然有机动甲胄!他们是怎么把机动甲胄运到这的?”
古代西方战争,一支优秀的重装部队往往能起到支配战局的作用。他们经过无数次筛选,是国家最精英的部队之一。他们身披几十斤重的盔甲,在战场上杀进杀出,所向披靡。
但重型盔甲对士兵的体能要求非常高,每个国家的部队数量都不多。
直到拜教皇国将蒸汽动力技术与重盔甲结合起来,设计出世界上第一代机动甲胄炽天使。原有的战争规律被打破了,机动甲胄重新定义了战场的规则。教皇国的第一代机动甲胄炽天使组成的部队成为了世上最强大的机动部队。
打字机快速地吐着纸条,全是侦察兵受到袭击而发来的报告。乔不断在在作战图上标点,直到这些点连成了一条圆弧,他把图纸和笔都塞给卡妮娜,抓起麦克风:“突击手,向东南开路;火力手居中;各单位注意,准备突破包围圈。行动!”
敌方机甲群已经完成了包围并快速收缩包围圈,己方这边如果在短时间内全部阵亡,二队那边将撑不到友军机动部队的支援,面临着恐怖的追杀。
黑色的身影穿梭在树林中,背上不时喷出大股蒸汽。一位甲胄骑士即将进入包围圈,他便拔出右侧武器架里的一支制式大剑,手掌的螺丝将其锁死。从机动部队对非机动部队的碾压性不言而晓,他甚至懒得拔枪。
但下一秒,机身绊到了隐藏的钢缆,突然失去了平衡,以恶狗抢翔之姿扑倒地上,土屑纷飞,两旁用来系钢缆的树被他扯得根都翻了出来。带破甲效果的弩箭一支支贯穿装甲板。紧接着,弹头像水一般从中装甲板破碎处灌入三个动力核心的位置,机器运转声轰然停鸣。
十五对一,非机动部队胜。
“走走走!这家伙废了。别让其他人乘机追了过来。机甲的支援速度很快的明白吗?我们撤退。”
乔神情严肃,嘴角却不住上扬,露出得意的神色。如果是在正面平原战场上,就算只是一台制式机甲要对付十五个人也就挥一下剑的事情。他们能在几秒钟解决掉这样一个大家伙,绝对是大功一件。
突然,背斜坡的树林沿一条直线塌下去了,笔直向他们冲来。那是一台敌方的机动甲胄收到同伴的信号一路赶来——在不需要隐藏自身的时候,机甲的突进速度是火车都不能比及的。
“散开!”乔大喊。但已经迟了,那台机动甲胄一个虎跃跳到人群中,划开一道一米多的剑圈,断躯横飞。指挥官躲开了第一轮屠杀,开始往深林中逃。但钪亮的枪管已经瞄准了他。
忽然银光一闪,枪管被斜切开了。敌军下意识挥剑,狠狠劈在另一柄巨剑上,他瞳孔收缩。指挥官暗暗合十:
支援,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