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生蹲在地上,不慌不忙地摸出烟,点着了一支,吸了几口才说:“除非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怎么写啊,你快说,”德山抬了抬手,身体痉挛了下,又一股水儿,从他后面喷了出来。
余庆生侧侧脸,猛吸两口烟,压了下那让人恶心的气味儿。
抽完这支烟,他掏出烟盒,把最后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然后扯开烟盒,反面朝上,放到了德山面前。
“没有笔,我怎么写啊?”德山有气无力地问。
“咬破手指头写啊,”余庆生抓住他的手,放到了他嘴边。
德山一横心,“咯哎”一声,咬了下去,黑红的血,流了出来。
他在烟盒上写道:我向山神爷发誓,我再找余庆生要钱,我就被黑石头砸死。黑石头是从山上滚落的石头,山里人最怕这个。
余庆生接过来,看了看,又扔给了他,“还有我二叔,把他老人家的名,也写上,你也不能再缠磨他。”
德山只好又咬咬手指头,添上了老余头的名字。
余庆生这才满意了,揣起烟盒纸,往德山家走去。
德山家里来人,把他抬走了。高雅这才开了门,几个人一起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非常不爽的气息。“这空气都被污染了,怎么治啊?”高雅捏着鼻子,问草根张。
草根张四处看了看,有一捆艾草,在墙头上晒着。他抽了两把,和吴二要来打火机,点着后,把冒着烟的艾草,放在了德山滚爬过的地儿。
余庆生老婆畅快地说,“着完了,我就扫出去,再用净水泼一遍,可把这瘟神送走了。”
“这个无赖,伤疤一好,别又跑来了,”高雅有些担心地说。
草根张拿出个纱布包,交给了余庆生老婆,“你带着这个,往他跟前一站,他就会尿裤子拉稀。”
余庆生老婆,笑成了一朵花,“德山的小命儿,攥在我手里了。”
“只要出你家大门,这个东西就不灵了,”草根张说。
野人谷里最大一块平地,被德山占了,盖了三层小楼,在村里鹤立鸡群。
德山被抬出来,往家里走,有很长一段路。村里的男女老幼,都出来看热闹。
以前人人敬畏的德山,像褪净了毛的猪,被人看了个底朝天。
“他娘的,”德山想咬咬牙,却没有力气,“等我缓过劲儿,都得找补回来。”
吴二开着车,出了野人谷。
草根张和高雅,都喝了点酒,在车上睡着了。当他们醒过来时,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吴二刚把车停好,熄了火,拿出了一把手电筒。
“这是哪里啊?”两个刚睡醒的人,一脸茫然地问。
“这个不能说,你们下来,跟着我看就行,”吴二打开了手电筒,照着脚下的地面。
地面露着沙土,,却非常平整,好像被夯实过。
他俩站到地上,吴二的手电筒,照向了四周。四面全是墙壁,用巨大的条石垒成,严丝合缝,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再往头顶上看,却是整个一体的岩壁。
“这是个什么地方啊,像个大方盒子,”草根张摸了摸墙壁,非常干燥,一点潮气都没有。这里的通风,应该非常好,但四周却是密闭的。
“你带我们来看墙吗?”高雅不解地问。
“我也想不通啊,”吴二说,“当年我得到一张藏宝图,顺着图上找,就找到这么个地方。”
“肯定是糊弄人的,”高雅说。
“当时我也这么想,”吴二跺跺脚下的地面,“可我不甘心啊。”
“车都能开进来的地儿,还有谁能进不来?”草根张笑了下,“但是……最危险的地儿,也最安全,这儿可能还有机关。”
吴二拍了下草根张,“对啊,我就这么想的,只要从这儿路过,我就进来看看。”
草根张拿过手电筒,角角落落,都没放过,仔细看了个遍。到处都平整结实,找不到一点破绽。他摇摇头说:“我服气了,啥也看不出来。”
“看来你的火眼金睛,只能用在看病上,”吴二拉开了车门,“咱们还是回去吧。”
车子发动起来,走过了十几米过道,又冲出一片茅草丛,才豁然开朗,见到了光亮,眼前竟是一大片野草滩。顺着野草滩,走了几百米,才爬了个坡,上了真正行车的路。
“那里地势不高啊,怎么一点都不潮湿,”草根张说。
“你问谁呢?”吴二瞟一眼草根张。
草根张自嘲地一笑,“我问我自己呢。”
“问自己就对了,回去好好想想。”吴二拍了下喇叭,提醒前面并行的摩托车,把路让开。
两辆摩托车,大大咧咧,占据着道路中间,不但不让,还减慢了速度。吴二只好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走。
骑摩托车的两个家伙,不但谈笑风生,还互相敬起烟来。
高雅抠住了车门,“二哥停车,我要下去,揍这两个王八蛋!”
吴二咧嘴一笑,“等你下去,人家一踩油门,就没影了。”
“我靠,那还没治了?”高雅气得,小胡子直抖。
“别急啊,这一带的地形,我熟得很,”吴二不慌不忙,一点也不上火。
草根张伸了个懒腰,“反正不着急,我再睡会儿。”
跟在摩托车后面,慢慢吞吞,又走了三里地。终于到了岔路口,前面是条宽阔的大道。
上大道后,摩托车往右拐了。
他们回去的方向,应该是往左拐。但吴二往右打方向,继续跟在了摩托车后面。
前方道路宽阔,摩托车飞奔起来,吴二也加快了速度,但仍跟在后面。
刚开始,摩托车上的人,还回头看两眼。后来看他们的车,仍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就放下心来。
摩托车忽然减下速来。前方道路积水,有一个大泥水洼。他们两行变单行,小心翼翼,沿水洼边前行。
吴二却猛踩油门,疾速冲进了泥水洼里。车子贴着摩托车,超了过去。激起的巨大水柱,给两辆摩托车,来了个实实在在的泥水浴。
吴二和高雅欢快地叫着,车子来了个大调头,往回驶去。
吴二冲着后视镜挥挥手,唱了起来:“啊,朋友再见……”
高雅忽然指着后视镜喊:“二哥快看,他们追上来了!”
吴二哈哈大笑,“来得好,跟他们耍耍。”他把车调整了下,占据了左道。
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从右侧超了上来。
他们追上来后,吴二慢慢往边上靠,把摩托车挤到了路沿上。
车速降了下来,摩托车也跟着慢了下来。吴二往边上,忽然打了下方向。
两辆摩托车,猝不及防,一齐钻进了路边沟里。这沟还是个烂泥沟,摩托车一头扎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往前滑了十几米,吴二把车刹住了。落下了玻璃,伸头往后看去。两个家伙,正在泥淖里挣扎。
吴二开心地笑着,跳下了车,从座位底下,拽出了一根长绳子。
他来到沟边,把绳子甩了下去。
第一个家伙被拽了上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气势汹汹地问吴二:“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