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休整了一日,众人才感觉活泛过来了一样,一早周嬷嬷便领着小丫鬟去园子里剪了几枝淡红茶花,搭配着早开的石榴与萱草,插在起居室的青瓷荷花盅里,不仅好看,又有香气萦萦,没有女人不爱花的,这不,顾氏看到这捧花,心下高兴,叹道:“家里真舒服呀。”
伺候的丫鬟嬷嬷凑趣说些吉利话,整个屋里欢声笑语的。
萧知意进门的时候见祖母靠着榻上,请了安便过来挨着祖母坐下,问道:“祖母您休息的好吗?这么些日子祖母出了远门,又回来,可辛苦了。”
顾氏看孙女神采奕奕的,不像在京里那样心事重重,便又高兴了几分,笑眯眯的说:“祖母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呀?”
萧知意接着就说:“为了我呀,我最喜欢祖母了。祖母哪里累了,我给你捶捶。”
顾氏与先夫萧宽亲密无间,感情甚笃,养出来的知意也是暖呼呼,乐呵呵的,是个有话就说的性子。
感激祖母对自己的维护,就说出来,并不会羞于表达。小时候问她最喜欢的是谁,每每是祖父萧宽胜出,萧宽年轻时候是个一丝不苟的性子人品,几个孩子被教养的严谨博学明理,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爱研究老庄,追求个逍遥自在,反而成了家里最溺爱孩子的人,尤其溺爱养在膝下的萧知意。
顾氏唯恐萧知意被大人娇惯,养出个放纵无度的脾气,害了一生,在孩子面前常常拿着戒尺规度。
萧知意养成如今得心应手、镬矩从容的模样顾氏功不可没。因着祖母严厉,在问最喜欢的是谁这个问题上,常常输给祖父。
现在萧宽逝去,孩子心里最喜欢的是自己了呢,有种朝先夫炫耀的隐秘得意。
想到先夫,并不很伤怀,毕竟人总是一岁大过一岁,先夫走过的路,自己终究也会去走,想着他在前头走过这路,自己跟在后头,竟也有几分甜蜜。
心思几转,顾氏乐呵呵的指一指肩膀,笑着说:“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当年陪你祖父外放的时候,路程更远呢,也不觉得很累。”
“祖母看起来和我娘是姐妹俩一样,一点也不老。不过,咱们这次回来路上,走得好快呀,念姐儿和思姐儿都说累呢。不如我们跟着三叔去京城的时候适意。”
这里说的三叔是萧知意叔祖父的三子萧琉,是萧知思的父亲,前次他们姐妹三人上京,就是得了萧三叔出差便宜,不过,后来吉岭那边来了份急报,才匆匆去了,留下女儿和侄女住在萧家大房大宅。
萧知意凑在祖母顾氏面前说话,掩住嘴里要打哈欠的欲望,陪着祖母说话。
昨日萧琢与女儿谈了信物一事,父女俩都觉得给出去更妥当,达成了共识。萧知意虽是穿越,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无灵根,便是自己没有,哥哥能有也是好的,凭他的智计,在修界也不会吃亏了去。
萧琢徐氏今日一早相携过来请安,萧琢很快就去了鹿州书院,徐氏回了自己的院子处理积攒的家事。杨哥儿术哥儿等人,会晚一些过来请安。
萧知意在等哥哥萧栈,听丫鬟说萧栈昨日忙到深夜,顾氏派人说了让少爷多睡一会儿,不必早起请安,只睡醒了过来吃早饭便是。兄妹俩昨日约着去城外乐原寺上香,一会儿萧栈到随意堂吃了早饭便去。
萧栈并没有耽搁,晨光微熙时候便到了随意堂。丫鬟仆妇鱼贯而入,厅里备好了早膳,有云英面、笋蕨馄饨、薄皮春茧包、虾肉小包、梅花水晶包、蟹黄馒头、粟米粥并几样爽口小菜,每样不多,随意堂小厨房惯知道老夫人和萧栈、萧知意的喜爱与饭量。
萧栈喜欢随意堂做的云英面,这云英面是将藕、莲、菱、芋、鸡头、荸荠、慈菇与百合混在一起,再配以瘦肉烂蒸,等风吹凉,在石臼中捣细,再加上蜀地的糖和蜜蒸熟,再入臼中捣,使糖、蜜和各种原料拌均匀,随后取出揉作一团,等冷了变硬,再用刀切着吃(宋代郑文宝),做起来不简单,是顾氏昨日便吩咐厨房准备好了的。
和喜欢的人吃饭,吃的多,萧知意左边是最喜欢的美丽优雅的祖母,右边是最信任的玉树临风的哥哥,不知不觉就吃了半碗云英面、一小盅笋蕨馄饨、一个虾肉包子,两个小小的蟹黄馒头,还喝了半碗粟米粥,欲要伸手再拿,芍药低声提醒道:“姑娘,饭后汤茶有豆蔻汤和二陈汤,水果有鸭梨和无花果。”
萧知意听芍药说话的功夫,仔细感受了肠胃的情况,发现自己吃撑了,到喉咙了。汤茶喝不了,水果带着路上吃吧。就怕坐马车的时候,早饭在胃里咣当>.<
坐上马车,萧栈低声对萧知意说:“昨日青松来信说萧知悠身边丫鬟的口撬开了,正月下旬,萧知悠连着几夜做连续的梦,只听得是‘我..表哥的妻子’、‘蓉儿...天命之女’、‘别怪我’之类的话,萧知悠后来每次醒来都把自己梦到的内容写在纸上,只说是抚琴笔记,书写的时候不让丫鬟服侍,记好便藏起来了,青松带人正在找那些笔记。以防万一,意意,青松找到笔记之前,你不要独自外出,有事吩咐下人去办。”
萧青松是萧栈心腹,此番没有随着来庆阳,应是忙着接管京里人手事务。
萧知意知道好歹,便乖乖回答萧栈说:“哥哥放心吧,我要是出门一定告诉你。到了乐原寺,我也不乱跑,就跟着你。”
萧栈知道妹妹虽然有些跳脱,但答应的事都会做到,便放下心来,又说:“过几日,二伯家的机哥儿、林哥儿、杉哥儿回来给祖父上香,到时候别跟着杉哥儿胡闹。”
萧知意的二伯萧珠与二伯母潘氏青梅竹马,结缡二十载,并不二色。
萧珠现外放为官,此番运作得当应是回京调任兵部实职,不得空回来庆阳,只让长子萧机带着两个弟弟回来,带足了护卫、小厮。
萧知意自是答应不提。
萧栈又嘱咐说:“回头和念姐儿说一声,约束着思姐儿,等祖父上香之后,你们再玩耍,最近都不要姑娘们单独出府为好。”
萧知意看萧栈操心的像个老妈子一样,心里妥帖,想到剧情尿性,并不想出门找事,嘴上应是说:“哥哥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回头就告诉念姐儿,念姐儿稳重,有她看着思姐儿,最是妥当不过了。”
萧栈看着妹妹笑脸,暗道自己必是更上进才好,此番不管二人有没有灵根,此间自有规则,只要自己足够出色,手里权利更大,一定可以护好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