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大秦锐士行军万里,十辆龙骧之车稳居其中。这里是始皇帝的车銮,但是只有一辆是真的御辇。
始皇帝手中拿着赵高的请罪书,手指轻轻敲打着车銮上的酒桌,眉头紧锁。
“子婴、嬴高接连出事,咸阳不稳。”
“他曾说,攘外必先安内,可是我现在应该回咸阳么?”
“咳咳咳……”
这气派的马车明明如履平地,在山川沟壑之间前行没有丝毫摇晃,始皇帝却仍然止不住一阵咳嗽。
始皇帝感觉到自己心头一阵悸痛,身体似乎被掏空。当他拿开手上的巾帛时,手帕已经被染红!
始皇帝深吸一口气,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词语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朕,也会【死】么?’
自己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病状,可是却忍不住咳血!
“铃铃~”
始皇帝轻轻摇了摇挂在车厢旁的小铃铛,一个颇为机灵的小太监掀开帘幕,跪在始皇帝身前,等候命令。
“传令,命令马车加快速度,尽快赶往蓬莱!”
“遵命!”
始皇帝慢慢闭上了眼睛,只要尽快赶到蓬莱,自己就有救了!
甚至是‘长生’,也不是不可能!
……
浩浩荡荡的始皇车队刚到会稽,便马不停蹄的一路北上。
……
车队之中,公子胡亥趁机上了丞相李斯的马车。
公子胡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锦衣华袍,却难掩青葱稚嫩,从未离开过咸阳宫的他第一次跟随始皇帝出巡。而李斯则不止一次。
若是陈情在此,一定能够认出,胡亥要见的大秦丞相,正是先前在咸阳宫中对着自己点头示意之人,这也注定了胡亥无功而返。
“丞相大人,不知对此出游有何见解?”
李斯如今年岁已高,积年的车马劳顿让他也苦不堪言,但他不会说半句怨言,毕竟祸从口出。
他反而反问胡亥。
“胡亥殿下怎么看?”
胡亥瞥了眼马车四周,没有闲杂人等,便悄悄靠近李斯,压低声音,
“不知丞相近日面圣之时,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
李斯略显浑浊的眼瞳中精光一闪,却又很快熄灭,他仍然保持着一副面团团的笑容,似乎不是很理解胡亥在说什么。
“胡亥殿下,慎言,慎言呐。”
胡亥心中,原本也认定那个位置非自己大哥扶苏莫属。可是近两年来,师父赵高的话却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
如今,看到始皇帝日渐衰弱,他心中的欲望却逐渐膨胀。那个位置,为什么扶苏能坐,自己不能坐?眼前的李斯,就是自己要拉拢的对象。
不过,胡亥显然没有察觉自己在李斯心中似乎无足轻重。
“李斯丞相!明人不说暗话,如今圣上龙体抱恙,而东游漫漫,恐怕时日无多。不知道李斯大人对于立太子一事有何见解?”
胡亥的意思很明确,自己相当这个太子。
李斯一捋自己的胡子,呵呵一笑。
“怕是殿下多虑了,圣人万寿无疆,立太子一事自然需要耐心等待,非你我可以揣度。”
胡亥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但是他仍然不能和李斯翻脸。
“可是,李斯大人,若是我当了太子,一定会对大人言听计从……”
“哈哈哈,”
李斯开怀大笑,
“胡亥殿下,要知道路在脚下,还是脚踏实地为好。有时间不如多念念法家经典,意正方可思无邪。”
李斯打断了胡亥的话,等于拒绝了胡亥抛来到橄榄枝。身为大秦宰相,他自然看得出,始皇帝更加倾心公子扶苏。
扶苏看似因直言劝谏而被始皇帝放逐,可是这也等于为公子扶苏积累军功。漠北蒙恬带领的30万大秦精锐如今已经认可了扶苏,扶苏如今胜局已定。
就算始皇帝传位给其他人,公子扶苏和漠北的30万秦军都会是日后的隐患。
始皇帝会做这样愚蠢的事吗?所以,扶苏必然是太子啊。李斯已经选好了站队。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胡亥下了马车,对油盐不进的宰相李斯怨气十足。自己明明已经低声下气去找他推心置腹,李斯竟然敢拒绝自己!
胡亥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成为大秦的皇帝。就连丞相李斯对自己都爱答不理!?
胡亥发誓,一定要让这些看轻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
“希律律!”
就在胡亥走出李斯马车没多久,大秦车队中传来一阵喧闹。胡亥正好心头烦闷,凑了上去。
却没想到,来者却是自己的师父,赵高!
“师父!”
胡亥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迎着赵高拥抱了上去。
赵高一路上风雨兼程离开咸阳,身上满是厚厚的灰尘。自从得知了始皇帝身体的真实情况后,他不敢松半口气。
看到身前的胡亥,傻是傻了点,但是自己的计划离不开他!赵高拥住胡亥,
“胡亥殿下,老奴可想死你了。”
……
车队中心,赵高引起的骚动让始皇帝都察觉到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殿下,是中车府令赵高赶来,公子胡亥正在和赵大人……叙旧……”
始皇帝心中挂念着咸阳,哪里都能乱,咸阳不能乱,那里可是大秦的根本。
“快传赵高前来觐见!”
……
车队一路北上,所到之处全都清退了旁人。
身材魁梧的大秦锐士身穿玄铁宝铠,手执长戟,腰挎长工,连绵不绝的车队如同一条巨龙,行走在天地之间。
在车队经过的一座无名小城中。一个胡子拉扎的英俊男子手中牵着一根麻线,麻线的一端上拴着十数个只包裹住胯裆的中年汉子。
所有人都背对着始皇帝的仪仗,唯有他趁人不注意,悄悄转过头来。原来吵闹的大街上一片寂静,每个人连呼吸都是憋着大气,生怕惊扰到这帝国的主人。
金光闪闪的车銮上,只需一小片金子就够男子吃一辈子了!威武的大秦锐士,全都为了保护那个人而存在!
男子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也许,我能坐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