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密林深处,一行人走出连绵数千里的地下隧道。
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鹿鸣抬首遮挡阳光。
他身后还跟着百余逐鹿山修士,和数百凡人兄弟,这些人是逐鹿山仅存的香火,负责将整个门派延续下去。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逐鹿山新一任的门主。
战光冲天,爆炸声连连,相隔数千里地,都能听见响动。
一行人才离开峡谷几天,那曾想天堂的人,这么快就会找上门来!
灿烂的骄阳、挥不去阴霾,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失落与不甘,心胸里装满了悲恸与怒火。
感觉自己像个逃兵,任樊罡紧握双拳,低着头,愤懑的道:“哥,我们就这么走了?这是我们的地方,峡谷里的可是我们的族人兄弟。”
鹿鸣皱了皱眉头,神墓里有什么,他不知道,也跟他没关系。他想不明白留在峡谷里的逐鹿山人,为何愿意为块墓地去死。
明知守不住的,值得吗?那可是数万条活生生的性命,是他的族人兄弟。
见二哥默不作声,仍有疑虑,任樊罡恼火道:“二哥,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得回去!我师傅还在峡谷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抛兄弃父,只顾着自己偷生的事,任樊罡做不来。”
是啊…父亲也还在峡谷,真的就这么走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任樊罡火爆脾气上来,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鹿鸣一把拦住,拽到傍边的丛林里,怒叱道:“你想干什么?”
任樊罡青筋暴起,用力抓住鹿鸣的手腕,掰扯着。衣领子被撕裂,一对铁钳般的手腕,却是纹丝不动。任樊罡忍不住怒吼道:“放开我!老子死,也要死在峡谷里!”
一番动静不小,引来行军的逐鹿山族人齐齐侧目。
看向这些族人,鹿鸣心力憔悴,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前行。
回身将任樊罡一把摁住,鹿鸣指着那些族人,厉声道:“你想害得这些族人跟你一块去死吗?临行前,掌门和风长老是怎么嘱咐我们的?让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为了逐鹿山的传承,为了延续群族的香火,忍辱负重,也要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现在回去,你是要让他们死不瞑目吗?”
鹿鸣的言语铿锵有力,激昂澎湃。
任樊罡给噎的满面涨红,蹲下身,气闷道:“那你要我如何?看着师傅和族人就这么去死?然后愧疚一辈子?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求!”
将任樊罡拉起来,鹿鸣拽着他又走远了一些,平复好心情道:“樊罡!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难受,可你以为我就不难受?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这些族人就不难受?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也跟着我们回去送死?”
“如今这一路,已是危险重重,你我全力赶回峡谷,也需要一天时间。怕是不到半路,就会身陷死境!”
“我逐鹿山人不畏死,可这样去死,有意义吗?”
任樊罡没有反应,顿了顿,鹿鸣眺望神墓方向,又道:“你我兄弟曾有誓言…同生共死!我鹿鸣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想回去,可以!不过得等等,等将族人们送去了安全地方,你我兄弟再携手同行…一起杀回去!”
“二哥!”任樊罡双目通红,如钢针般的胡须抖动着,声泪俱下的道:“我…我…就是个粗辱武夫,留下来只会给大家添乱,死不足惜。二哥你不能死,你是掌门人,逐鹿山需要你掌控大局,才能重振雄风!”
望着任樊罡,鹿鸣毅然决然的道:“时逢乱世,没有谁…是不能死的!到了该死的时候,可以死的时候,都要死!”
知道二哥一向说到做到,任樊罡神色颓然,支支吾吾的道:“二哥……我…不去了!”
“你我兄弟,无需多言!”拍拍任樊罡肩膀,鹿鸣宽慰道:“你说的对,他们是我们的族人兄弟。掌门人,我那个父亲,也还留在神墓。这么活下去,咱们一辈子都不会舒心。只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住,等着我们一路!”
一阵山风扫过丛林,苍翠的山间树木翩翩起舞。惊起成群鸟雀,叽叽喳喳的冲飞天空!
任樊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鹿鸣扬手止住话音。任樊罡神情一肃,同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走出了密道,意味着更加危险。
天堂人马围困逐鹿山,闻讯赶来的各路妖王,也围困着天堂人马。整个逐鹿山都在交战,其中又数双方接壤的眼下这段地域,战斗最为激烈。
天际处乌云腾空,躁动声响大起!黑压压的一大片,每个黑点都是一具庞然大物,意味着无尽妖兽来袭。
兽群来势汹涌,摧山倒林,极速向着这边靠拢。
鹿鸣冷眼望向天际,蓦然回首,又仰望身后高空。
身后战舰无数,划破蔚蓝天空,冲飞向前。又有数万人马,踏剑迎敌,环绕战舰,一时间剑雨如云。
随后是一条战甲黑龙,腾飞千里高空,向着天际游曳而去。隔着如此高远的距离,黑龙王号遮天蔽日,致使天光昏淡。
夜色突降,静寂无声。在随队修士的示意下,行军的逐鹿山大队人马,迅速就地隐藏。随队修士置身在外围,手握兵刃,严阵以待!
“哥!怎么办?”任樊罡问道:
鹿鸣神情凝重,刚想说话,身旁两个女子身影,忽咻而至。
两位女子,身姿卓越。一袭青衣,面容冷淡。一袭紫衫,温文尔雅。各自背负一把长剑,亦是一青一紫。
青衣女子名叫蒹葭,紫衣女子名叫芦苇。俩人气息强大,皆是难得一见的世外高手,却并非逐鹿山人。
同行的,还有名叫谷雨和夏蝉的两名男子剑客。四人以孟光武师为首,都是孟武师带来的人,身份来历,颇为神秘。
几人说是“奉命”护送一行人前往安全地点。至于是奉谁的命,鹿鸣无从知晓,但肯定不是受命于逐鹿山。
不过四人尊称孟武师与风长老俩人为“神君”,让鹿鸣记忆犹新,感到很诧异。难道说俩位老人在逐鹿山之外,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一路护送,鹿鸣竟是难以察觉几人气息。此时见她们还在,鹿鸣心下不由安定许多。
蒹葭面无表情的道:“鹿掌门,带着你的人,退回密道隐藏。其它的交由我们来处理!”
这样的命令口吻,让鹿鸣很尴尬,同时思虑更深。
芦苇淡淡一笑,一拱手,言语委婉的道:“鹿掌门安心,按情形来看,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此处也应当不是接战区。只是前方走不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退入密道,暂避的好!”
鹿鸣拱手回礼道:“多谢两位提醒,辟人这就去安排。”
任樊罡左右张望了一番,难得礼数有佳的拱手道:“不知我师娘,孟武师去哪了?可曾安好?”
芦苇回道:“来了位不速之客,神君赶去招呼了!”
任樊罡浓眉紧皱,情急追问道:“师娘她老人家,不会有事吧?”
芦苇莞尔一笑:“任堂主放心,我家神君早已是圣人之境,又有谷雨;夏蝉俩人携剑同去,出不了什么岔子!”
逐鹿山千百年来何曾出过圣人?
鹿鸣心中骇然,疑惑重重,他深知跨出那一步,何其难也。怎么风长老和孟武师,突然就成了圣人了?父亲和两位长老,不是一直是金刚境后期和化神巅峰么?
——————
游曳九天的墨龙王号上,一袭黑甲武士的花后雨,迎风而立,俯瞰着身下河山。
目光穿透墨龙王号的层层机构铁甲,和千里重重云雾,凝视着下方河山一处崖畔,笑脸神秘!
距离鹿鸣所在不远的一处崖畔!
一条大河欢腾奔流,水到尽头,垂落而下。水声轰隆,落差千丈,一挂银瀑、生彩虹。
大河又中央,崖畔又尽头,一块巨石裸露突出。在激流冲刷下,溅起层层水花。
一个光头青年男子,双手合十,低眉颔首,孜身盘坐在河畔巨石上,静默不动!
男子面目冷俊,上身赤裸,下身穿着一条破败僧裤。身形修长健硕,肌肉块垒分明。男子肌肤在阳光照射下,莹莹生光,恍若神佛下凡。
此人像是一个和尚,却又不是一个和尚。这副躯体,已至练体;练气的双圣境界!乃是“佛屠”花后雨的主体;真身所在。
孟光御风崖畔前,双手环抱胸前,气势凌人,与花后雨对峙。
孟光身后两侧,有两袭灰衣青年,一人抱剑而立,一人凌空盘坐,长剑搁置膝上。
“阁下是佛屠?”孟光问道:
不见花后雨有何动作,声音仿佛从天地间来:“正是在下!”
装神弄鬼,孟光脸颊抽搐,挽了挽袖子道:“既然天堂要斩草除根?那老娘也不介意奉陪到底,说吧!单挑,还是群殴?”
“我不为天堂!”花后雨道:
孟光眼神微眯,问道:“那你在这坐着干嘛?”
“悟心,悟性,悟我。”花后雨道:
“哼!”孟光轻声冷笑,示意谷雨和夏蝉莫要动手,放言道:“你悟道,我管不着。不过坐在这悟道,碍老娘眼了!不如老娘帮你换个地方?”
花后雨抬头,看向孟光,目中无悲无喜!
孟光心中窝火,早就想发泄一番。遇见花后雨在此,那里能忍,管他是不是有所预谋,打过再说。
身影消失不见,孟光闪身来到河畔巨石上空,双拳紧握,捶向花后雨。
碎石飞溅,瀑布倒流。花后雨抬臂硬抗一击,被砸落水潭底部。孟光毫不停留,一拳当先冲飞而下,直取水潭。
本来激荡不止的潭水,刹那间平静如镜,将孟光身影映照其中。镜中孟光亦是一拳当先,脱离镜面,冲飞而上。
镜花水月,拳对拳。一拳将“我”击碎,孟光去势稍缓。镜面再次激荡,水流犹如活物一般攀缘而上,将孟光包裹冻结,偌大冰球漂浮空中。
潭水被抽空,潭底怪石嶙峋。一道金光乍起,来到空中盘坐。
内力流转周身,孟光浑身一震,冰屑如刀,漫天飞射。
拂手一抹,冰刀停滞面前,缓缓下坠。花后雨终于开口道:“在下来此,真不是受命于天堂,可否停手?”
“恁多废话!不是喜欢悟道嘛?老娘今天让你悟个够!”孟光一拳将花后雨轰飞出去,紧跟着欺身,再上。
管你是不是受命而来,只要你是天堂的人?老娘就打了!
天地间,两人战作一团。
天际处,天堂人马与妖王人马,也已交战一团。
昏天黑地,毁天灭地!
——————
峡谷神墓,一条银龙盘桓上空,遮挡住了阳光。本该是天光白日,峡谷内却是混黑一片。
龙之大,龙身百里盘作一团,宛若灭世神兽。
巨龙周身鳞甲张起,露出一道道炮口蓄势待发。身下黑暗中,又有战舰飞舟无数,只等一声令下。
恶龙俯首,龙须飘摇,李哲明威立其上,声如洪钟大吕,回响天地:“鹿战天,交出上帝之匙,再归降我圣朝,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定将你逐鹿山化为飞灰,夷灭满门!”
四象弥天阵内,鹿战天立于巨木之巅,身后站着两位长老;四位院首,八大护法,等众人!
鹿战天高声道:“我逐鹿山历经千年风雨,劫难无数,未有一人俯首,更无投降一说。李哲明,你一个强取豪夺的无耻之辈,背信弃义的窃国之徒,杀我逐鹿山万千教众。狂妄至斯,天下难容,今日我逐鹿山便要报仇雪恨,取尔项上狗头。”
眯眼看着身下那个黑点,李哲明不怒不恼,道:“好好好,今日就叫你们死得其所,让你逐鹿山寸草不生。”
气势一变,李哲明又道:“传令下去,逐鹿山背弃人族,与妖兽为伍,为祸婆娑洲多年,致使天人共愤,罪不可恕!我朝替天行道,奉天讨伐,攻!”
“诺!”身后百余锦袍官员、披甲武将,齐声应诺,纷纷化虹离去。
一位朱衣龙服,头戴高冠的老者,手持玉笏,上前躬身一礼道:“圣王,可需我等出手?”
李哲明轻蔑一笑:“一些宵小鼠辈,何劳国师;侯王等人出手?诸位只管看着便是。”顿了顿,又道:“你们注意堤防妖族动向,还有桃源和叶家人!”
“诺!”老者应声退下。
战争一触即发,喊杀声震天响!无尽火炮,吞吐光华,齐齐射向峡谷,瞬间光芒大盛。
银龙摆尾砸下,犹如天倾。啪的一声巨响,大地抖动不止。气浪席卷百里,摧倒所有树木。
地面凹陷,峡谷坍塌,形成一个龙尾巨坑。坑内出现一颗能量光球,表面电光游走。幻象消失,四象弥天阵挺过了一击,包裹在内的神墓,安然无事,得以保全。
龙尾高高扬起,再次蓄力!
炮光映亮脸颊,鹿战天回身,肃然道:“风长老掌控大阵!柳院首速去启动吞光炮,以待时机。其余人等,随我出阵迎敌,攻破银龙王号大阵!”
“诺!”众人回应:
一切准备已久,其实无需多言。最后,鹿战天蓦然深施一礼,道:“望有来世,诸位珍重!”
人人神色豪迈,拱手还礼道:“掌门珍重!”
逐鹿山内,寥寥几艘战舰腾空,数万修士出阵…迎敌…赴死!
龙尾再次砸下,一道罡风龙卷冲天而起,将龙尾托住,一串精铁交击的扭曲声响,环绕在耳。
银龙回首,张嘴下探,一口咬住四象弥天大阵!
龙口含珠,光华炽盛。
双袖鼓荡,猎猎作响,一道血色漩涡再现。鹿战天手持逐鹿刀,当先飞身而上!
千里之外的一座高山,山巅有亭台楼阁。
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高坐于坪台内的太师椅上,眺望远方战场。女子容颜清丽,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
女子身周拱卫着从灵界各地笼络而来的数百江湖高手,人人修为了得,各有特长。
数百人远观战场,没有紧张情绪,如同看戏一般!
远隔千里,在女子眼中,却是近在眼前。战场近况,所有细枝末节,都逃不过女子眼目。
一个披挂铁甲的魁梧汉子,来到女子身后,问道:“主母,是否动手?”
安坐当中的主母,正是凌霄;凌云兄妹俩的母亲…叶钰枝!
“让李哲明去闹腾吧!我们暂时不用出手!”叶钰枝眉眼带笑。
天堂对付一个逐鹿山,如同碾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岂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臭虫急了,也会咬人,也能伤人。
自家渡船在神州边缘伤亡惨烈,她将消息全面封锁,看来是真确的。一向消息灵通的李哲明,事到如今,显然都还无从知晓。
由着李哲明去触霉头,也正是叶钰枝想要见到的。
无论灵界还是现实,一次性死个几百上千人,对她叶钰枝来说,都无足轻重,问题不大。可对李哲明而言,却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丢了性命。
这些年来,由着李哲明掌控灵界。他在内、在外,行事愈发张狂,不知欺瞒了自己多少,还隐隐间有了些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事态。
叶钰枝嘴角一勾,微微一笑。正好趁此机会,将整个天堂都拿过来,掌控在自己手中!
天之极高处,九霄仙云上!李洁依带着三十余人,站在云端。
桃源的中坚力量,来了大半。
白云中央,仙云化影!三十几人围作一团,看着云中战斗景象。
聋伯开口道:“娘娘,我们真的不去相救?”
李洁依摇头叹气:“唉…逐鹿山那些家伙都是死脑筋,已报了必死之心,怕是救不得。一个搞不好,就要将自己人都拖累进去。梁鸿那个书呆子,却是一定要救的,打晕了,扛也要扛回来!”
“好吧!”聋伯无奈道:
李洁依放眼天际,又道:“恩怨情仇,是非对错,并不重要,可终归得有个结果,希望不会太惨烈!”
聋伯难得笑道:“娘娘宽心,一切都是必然,我们尽力应对就好!老夫这条命是圣王给的,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够本了!”
“呸呸呸,晦气!”撇了聋伯一眼,李洁依没好气的道:“都要活着,千年万年的活着,活着多好!”
聋伯笑道:“对对对,是是是,娘娘说的都对!”
又过了一会,聋伯以心声询问:“娘娘,我弟弟在外面…活得可还好?”
“他啊?活得还算不错!”李洁依以心声回应:
下方战斗已至白热化,无数战舰燃起熊熊大火,惨叫声不绝于耳。以神墓为中心,几百里地,化为飞灰,塌陷成为一个巨坑,岩浆从下方喷涌而出!
修罗战场,惨烈异常。
四象弥天大阵已破,放置手环的溶洞却是完好无损。无阵可依,风长老率领四位武师,和上百逐鹿山修士,半步不离,死守洞口。
逐鹿山修士,自爆者无数。人人皆是狂魔、修罗,竟是只求死、不求伤。
万剑具碎,浑身焦黑。
藏剑长老呕出一口鲜血,肆意的放声长啸,毅然决然冲向银龙王号,碰的一声炸响,就此飞灰湮灭。
在此之前,已有多人像藏剑长老这般飞蛾扑火,扑向银龙王号,其中不乏院首、护法。龙身中央那处屏障,明显薄弱了许多。
左臂被炮火轰烂,伤口不见愈合,血肉模糊!鹿战天又与人换了一刀,对手一刀穿透腰腹,鹿战天一刀劈在那人颈肩,刀口深至胸骨。
躯体塌泄干瘪,逐鹿刀已将那人气血吸尽。一脚将尸首踹下高空,又运气将腰腹中的长刀逼出。
长刀旋转飞出,劈杀远处一人。
长发披肩,脸庞焦黑混杂着血污,鹿战天仰望高空巨龙,露出一排雪白牙齿,笑脸邪冶!
手持逐鹿刀,鹿战天纵身一跃,倾尽全力,一刀劈出。体内一尊人形元婴满是裂纹,将碎未碎,在破碎边缘。
砰的一声巨响,世间再无鹿战天。
啵的一声轻响,银龙王号身周屏障寸寸崩裂。
李哲明眯眼俯瞰战场,不明白那些逐鹿山蠢货为何舍身往死,也要冲击银龙王号。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详预感。
时机已至,下方溶洞中,喷射出一粒耀眼光华,直取高空银龙王号。
——————
一个半月过去了,飞舟也总算是修好了。凌霄送了一口大气,赶紧召集人马出发。
虽受着天然压制,可烟云舟在烟霞平原上空,也能日行万里,只需两日便能到达凉州边界。若是顺利的话,之后一路往南,再疾驰两旬时间,就能到达逐鹿山深处的叶凌氏大本营!
烟云舟隐没在幻彩天空中,无声无息,无形无影,往逐鹿山飞去。
等到幽月、幽冥陀几个大妖有所察觉时,飞舟已不知跑了多远。奈何麾下妖兽众多,速度难免迟缓。两妖赶紧召集高阶妖兽,先行追击。
“烟云舟”的外形大小与紫蝶那艘“疾风梭”差不多,内部空间却比疾风梭大了一倍不止。住上百余人也不拥挤,甚至犹显空荡。
这次凌霄为了忽悠几人去逐鹿山,可谓下了血本,不但一人给了一粒,内部空间近百丈方圆的乾坤沙。另外还给每人,配备了一具类似机甲傀儡的装备,说是叫做“荼毒神将”。
傀儡皆身高一丈,腰佩巨型狭刀,有点像日本的古武士,雄姿英发,威风肃杀。修士可融入傀儡体内,也可以分出一丝神念,超控傀儡。傀儡体魄堪比金身后期,真元量不在元婴后期之下!
李策就那么点东西,连原本那粒一丈方圆的乾坤沙都装不满,这百丈方圆的沙有点多余。荼毒神将到是不错,能帮着平添不少战力。
至于重铸的金刀“狂霸”,十天前就拿到了手。面子上,李策对墨老那是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感谢。可心里李策却有一些小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坐在飞舟大厅的椅子上,李策来回翻看着一把钝器。铁刀黑漆漆的,凹凸不平,像是一根未经锤炼的熔铁,表面夹杂着一条条细裂纹,如同脉络般游走着一丝丝金光。
看前来哪有宝刀的影子,甚至都不像柄刀,倒更像是根狼牙棒!
李策略带哀怨,原来的狂霸金灿灿,是多么炫丽,多么霸气的一柄刀啊?怎么用那价值连城的神铁,重新铸练一番后,反而变成了眼下这副狗屎模样?李策一想到今后,有可能要挥舞着它大杀四方,就一阵头大!
不过神器终归是神器。铁刀外表难看,却神华内敛,与铁刀心神想通,李策能清醒的感知到它内部,充斥着一股非同寻常,磅礴浩瀚的气息,一种狂躁爆裂,充满毁灭意志的气息。
铁刀古朴而沧桑,空冷又寂寥!
神兵有灵,人影响着刀,刀也影响着人!
感受着刀的沧桑寂寞,李策心生怜悯与悲切。为了纪念金刀狂霸,将它命名为“灭世狂刀”!
大厅中央也有着一处演武场!
收了狂刀,看向中央演武场。李策想起了紫蝶,想起了当初在疾风舟的演武场上,她第一次教自己格斗的场景。
那可真是一段痛不欲生,不堪回首的日子。
李策无奈一笑,从那以后,自己就好像成了紫蝶的沙包,几乎每天都要被她揍上一次。
不过当沙包,也是有好处的。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实战格斗,不懈遭受紫蝶的锤炼击打,才有了后来能抗,又耐打的自己。要不然草原一战,只怕不会是左千卫的敌手,一朝生死,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可烟霞城再相逢后,紫蝶好像变了个样。这都一个多月了,也没见她来揍过自己。李策刚开始挺庆幸,觉得总算是摆脱魔爪了。
可时间一长,李策总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倒不是因为皮痒痒,而是觉的紫蝶像是在躲着自己。
李策问了凌云,凌云也觉得紫蝶最近怪怪的,就专门去找她聊了聊。聊了些什么不知道,李策只知道聊完回来后凌云给自己的感觉,也变得微妙起来。
一月前,石默也到了烟霞城,据说是假扮妖兽,偷摸进的城,可好歹算是安全回来了!
李策不经想起了灵儿,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若是在草原上灵儿没遭遇妖兽,想必是能活下来的!本来打算回程的时候,去找找他。可如今行程有变,打乱了计划,也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灵儿平安无事,能安然无恙的回去扬州了!
叮咚…来自心底的一声鸣响,心海荡起一圈涟漪,感觉很是奇妙,像是一种心灵感应,在扣响心扉!
从李策进入烟霞城的第四天开始,就有了这种感觉,一天多次,每次扣响心扉,间隔的时间,如时钟一样精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李策能清晰的感觉出,那东西就在南方!
心念良人,寄怀梦迁!
除了担心凌云安危外,这也是李策想要去逐鹿山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