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乌鞘岭,杨静霜拜别雪冰等,带着柳东剑的骨灰回潮涟岛,弃船登岸,已有紫娥带了四个白衣少女前来迎接。杨静霜想起柳东剑跟杨侠英的夫妻之情,道:“岛主在什么地方,带我拜见!”紫娥答应:“岛主在烟水谷中,姑娘请随我来。”杨静茹私自出岛,怕杨侠英责骂,忙推脱晕船,要去休息!杨静霜知她故意推脱,也不强求,吩咐两个少女送她回房。杨静茹大喜,忙姐姐姐姐一堆好话,偷偷溜开。
一路穿花度柳,烟水谷口换做紫烟驾船,来到谷中玉溪水阁前,杨侠英正手扶栏杆瞧眼前烟波飘渺的湖畔,紫烟走上前去弯腰道:“岛主,二位姑娘回来了!”杨侠英头也不回:“什么时候回来的!”紫烟还未回答,杨静霜道:“妈妈!”杨侠英转头一望:“怎么现在才回来?”杨静霜神色黯然:“因为有事耽搁了,请妈妈责罚!”杨侠英道:“静茹呢?”杨静霜道:“静茹晕船,已先回房间休息!”杨侠英挥了挥手:“你也退下吧!”
杨静霜迟疑,解下肩头背的包袱道:“女儿给妈妈带回一件东西,请妈妈过目!”杨侠英瞧也不瞧:“先放那儿吧!”杨静霜皱眉:“雪冰的爷爷死了!”杨侠英转身:“柳雪冰的爷爷?我要你查的事情如何了?”杨静霜眼圈一红,抬头盯她,杨侠英瞧她神色诧异道:“难道柳雪冰的爷爷真的是前任武林盟主刘江的三弟刘剑?”挥手示意紫烟退下,上前一步抓着杨静霜道:“到底是不是!”杨静霜点头:“他还是静霜的亲生父亲是么?”
杨侠英惊讶一退:“他现在在哪里?”杨静霜解开包袱拿出里面的骨灰盒,双手一捧跪了下去。杨侠英诧异:“什么意思?他……!杨静霜眸中泪光转动:“是,这是他的骨灰,我把他给您带回来了!”杨侠英愣了片刻,双手颤抖打开身前的骨灰盒,瞧着里面苍白的骨灰和未曾烧完的骨头残片,脑子轰隆一声瘫坐做锦榻上。
杨静霜着急:“妈妈!”忙起身询问。杨侠英呆了片刻,目光再次转向那骨灰盒,忽地一步爬上前去,一把抓在骨灰盒里,眼泪忽如断线的珠子。杨静霜忙道:“妈妈!妈妈,您怎么了?”杨侠英抓起盒子里的骨灰蓦地抛了出去,使劲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他怎么会死,他答应过我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怎么可以先死!”
杨静霜诧异,忙将骨灰护在怀里,摇头道:“妈妈,您醒一醒!这是真的。爹爹临死前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便是妈妈,他一直想回来瞧一瞧妈妈。”拿出那半边锦帕和三枚七星针道:“这是爹爹临死前要静霜转交给妈妈的。”杨侠英瞧着那撕裂的半边锦帕,颤颤抖抖的从怀中拿出另外半边,锦帕合在一起,中间一束紫红玫瑰娇美艳丽。
杨侠英呆愣的瞧着那锦帕,忽的哈哈大笑,抓起锦帕摔在地上,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在天原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绵绵无绝期!哈哈,哈哈!为什么!”胸口气血翻涌,陡的一口鲜血喷出,倒在榻上。
杨静霜大诧:“妈妈!”待得杨侠英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斜阳照在软榻上,杨侠英呆呆的盯着山头夕阳瞧,眼角不觉滚出泪水。杨静霜端着刚熬好的中药进来,瞧她如此模样,忙上前道:“妈妈!您醒了!”杨侠英转头瞧她,目光又望向桌子上的玫瑰锦帕,杨静霜忙拿过来,杨侠英拿着锦帕捻着那三枚七星针瞧,忽然道:“是我对不起他!当年我不该跟他割帕断情,将他赶走,还用七星针将他打伤。”
杨侠英目光飘渺,似笼了一层水汽,喃喃道:“那时候你还小,只有两岁半的年龄。我们一家三口居住在武当山下一处幽静小屋里。那年冬天,你爹爹收到刘江来信,说刘洪渊找到了,要他速去峪水峡谷。你爹爹便约了玄灵道长同行。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和一个年轻姑娘。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说刘江、刘洪渊死了,东方青云和东方子娴也死了。这是刘洪渊跟东方子娴的孩子。深冬北风紧得很,那姑娘一双手冻得裂开了血口子,而那女婴亦是冻得双颊通红,本来正在熟睡,瞧到我打开襁褓,咬着手指忽地咧嘴一笑。我心中欢喜,忙引着二人进屋取暖。”
“晚上休息时,我见你爹爹闷闷不乐,问他怎么了,他只是皱眉也不回答,要我先去睡吧。自个儿披着衣服就去瞧那女婴和那年轻姑娘,在她们屋子里一聊便是一个晚上。我心中不舒服。次日大家一起吃早饭,他只顾给那女子夹菜,还说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要多吃点。他一心牵挂这那女子和那孩子,完全不顾旁边坐着的我跟你。吃完饭,我闷闷的去收拾碗筷,他说他要去集市上卖点东西。我说前几****在集市上订的一件首饰要他帮忙拿回了。他答应着出去,可回来时,买的全是那女子和那女婴的用品,我嘱咐过的事情他一件没记着。”
“如此五六日,我觉得他对我的关心似乎都渐渐的转移到了那女婴和那年轻女子身上。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了,拉了他要跟他理论。他确先开口说这儿太危险,必须离开!这处的小院是我跟他一起建起来,当初我要他跟我回潮涟岛,他不肯。现在,他为了那女婴和那年轻女子,竟然要将我们一起辛苦建起来的房子丢弃。我问他去哪儿。他竟然说不知道。我又问他那年轻姑娘和那女婴怎么办?他说当然是跟我们一起走!”
“我当时听的心中便不高兴,问他我和你怎么办?他说当然也是一起走。你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古月神姬,洛影也已经两岁半了,都是大孩子了,不会出什么危险。洛影是你两岁半以前的名字,这名字还是剑神苍延真人在世时给你起的!”
杨侠英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紫檀盒子,盒子里面躺着一块方形玉佩,玉佩的中央,刻了洛影二字。杨侠英将玉佩交给杨静霜:“这是你出生时苍延真人送的玉佩,洛影的名字是他亲手刻上去的!”杨静霜接过玉佩细细瞧,心中沉思洛影?当时爹爹叫刘剑,我应该是叫刘洛影吗?
只听杨侠英继续道:“既然大家一起走,我便询问不然我们回潮涟岛吧。潮涟岛远处海外,就便那敌人有多高强,也不会找到潮涟岛上来。岂知你爹爹摇头,他要的是隐居避世,却并不是对于江湖事件的闭塞不通。最后我们吵了起来。那年轻姑娘听到我们吵架,便抱着那女婴领着你一起过来。你呼喊爹爹妈妈,撒手就要奔上来。当时正值雪天,道路湿滑,你还没走出一步就跌在地上。那年轻女子忙弯腰搀扶,你爹忙将你抱起。瞧你哭闹,当时我正在气头上,便说是那年轻姑娘故意将你摔在地上。她是故意要摔死你然后将我赶走,留下你爹爹一人好全心全意照顾她。”
“那姑娘听的泪水盈盈,弯腰道歉,说她不会再打扰我跟你爹爹的生活,谢谢你爹爹这半个月来对她和那女婴的照顾。然后抱着女婴转身离开。你爹忙去阻拦,转头向我叱喝,说这大雪茫茫,你要她们去哪里!我生气说她们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总之我不想再见到她们。你爹也生气,骂我太过分了。我心中更怒,当即呼喝而起:‘我过分,好!我今天就过分给你瞧。’一把将你从他怀中夺了过来,叱喝道:‘有本事你也走,我们母女不需要你来照顾!’”
“我边哭边吆喝,你爹忙拿锦帕上来给我擦泪,说我不要这样,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不听,推开他指着那女子和那女婴说:‘谁跟她们是一家人!’然后要你爹爹选择,有她们没我们,有我们没她们!你爹真的生气了,大声喝道:‘侠英!’我长剑指着他呼喝:‘快选!’结果出乎意料,他竟然选择了那年轻姑娘和那婴儿。他说她们孤苦无依,又不懂武功防身,万一敌人追来,只有死路一条。而那时我已经是潮涟岛岛主,武艺高强,江湖上没人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