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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琅琊魂断忠义乡(2)

雪冰因为朱少堂之事,昏昏沉沉又是几日,茶饭不思,只一个人呆呆对着帐顶发呆。阮素荷瞧得心急,却没有任何办法。水伊灵仍旧每隔五六日前来一探,朱少堂自从那日离别后,也不知去向!

这日夜晚,众人都已睡熟,雪冰却忽然醒来,听着阁外沙沙细雨,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檐下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晃,小径两边花草几外娇艳,远处竹圃簌簌声响,点点雨水洒落满地。抬头望天,想到逸飞,想到朱少堂,想到柳东剑,想到冷纪夜,还有点滴过去,如果时间能定格在某一刻该多好,那自己就可以永远快快乐乐。

雨水打在脸上,沾湿衣衫,天地苍茫一片。阮素荷听的院中响动,掌灯而望,瞧得雪冰孤零零的站在大雨下,心下吃惊,忙拿伞给他遮雨。

雪冰转头瞧阮素荷,轻轻唤道:“阮姑姑!”阮素荷瞧她不见丝毫血色的脸颊,扶着她来到亭中坐下:“雪冰!姑姑知道你生朱少堂的气!可也用不找这般气坏自己!其实他也是为了你好!他……!”雪冰忽然道:“少堂的事情,姑姑早就知道是吗?”

阮素荷一呆,雪冰瞧她神色忽地凄笑:“我想,我喝了那么多的毒药为什么没死?如果在摩天崖我引剑自裁是为了接近冷纪夜。那么,那碗毒药,便是你们提前预定好的根本不会死人的是不是?在我喝完药后为什么二哥会突然出现,他只不过在那儿等候多时了!他要借机跟我关在一起探听摩天崖密道。水伊灵是用来监视哥哥的,而少堂,他是冷纪夜用来对付我的!我不知道他跟冷纪夜有什么交易,我只是没想到我如此信任的二哥,竟会在我最落魄之时,又在背后给我插上一刀!”

阮素荷听的心惊,摇头道:“雪冰!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虽然那些毒药是提前预配好的,但朱少堂却并非你想的等候已久。在摩天崖后山,朱少堂答应大师兄不但要得到密道所在,还要拿到两块玉玲珑。但他却因为你,违了大师兄的命令,放走逸飞!”雪冰转头:“放走了哥哥?哥哥现在怎样了?”

雪冰询问,入院石门忽然打开,一个青龙教门人持着黑伞伴着俞涵走进来。雪冰瞧到他心中又想起顾艺帆,阮素荷起身:“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情?”俞涵弯腰一拜:“阮姑姑!”左手倏地点出,制了阮素荷穴道,将雪冰拖入星缘阁。

雪冰吃惊,呼喊姑姑,甩开俞涵手掌正欲一掌拍他肩头,忽然瞧到他右手胳膊处空荡荡的袖子,惊讶道:“你!”雪冰不知道他这条胳膊是当日放走顾艺帆为了不引起冷纪夜怀疑迫不得已斩下的。俞涵目光冰冷将一件青龙教门人的衣服扔在床上:“换上这个!”雪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俞涵道:“难道你想我来给你换!”雪冰一愣,瞧他转身,摸索衣服换上。

衣服换完,俞涵敲了敲门框示意跟随的四个青龙教门人进来,吩咐道:“奉教主命令你们好好搜查!”四人搜查,俞涵走到雪冰身边低声道:“留下一人你补上!”此刻雪冰已经明白他的用意,瞧着四个搜查完的青龙教门人,俞涵挥手:“走!”一个青龙教门人将伞塞到雪冰手中,要她挨在自己身前,一行人出了星缘阁。

俞涵带着五人一路东折西拐,来到青龙顶入口琅琊阙,这里是青龙顶最重要的关口,瞧着旁边亭子中正自摩擦长剑的蒋超,俞涵一愣,没想到如此大雨,蒋超竟还会亲自出来值夜。蒋超瞧到俞涵也是惊讶,他的伤刚刚养好,师傅就给他分派了任务?起身道:“师弟,这么晚了还要下山?”俞涵答应:“师傅有急事要俞涵下山办理,这是令牌!”

蒋超瞧他手中令牌,点头道:“既然师傅命令,师弟早去早回!”手掌一挥示意门人接上断桥。瞧着缓缓落下的断桥,俞涵手中捏了一把冷汗,向着跟随的五个门人道:“走!”刚行出四步,蒋超忽然道:“且慢!”俞涵一惊:“师兄还有事!”蒋超目光扫过五个门人,脚步停在雪冰跟前,望着黑色雨伞下的雪冰,忽的伸手向她腕上探来。

雪冰怕被蒋超发现,本已在脸上抹了一层黑灰,没想他竟然还会瞧出破绽,眼瞧他手掌抓来,雨伞身前一划,隔开蒋超攻击,手中匕首一扫,横在俞涵颈上:“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突然变故,青龙教巡夜之人迅速围了上来,长剑相指,蒋超喝道:“放开俞师弟!”

俞涵惊讶瞧雪冰,低声道:“你什么意思?”雪冰匕首一紧:“我不想连累你!”黑暗中忽的传来嗖的尖锐声响,一枚米粒般大小的水晶球打在雪冰匕首上,雪冰虎口一痛,匕首落地。蒋超乘势一扫,携了俞涵反制雪冰。雪冰退步,俞涵左手忽地握在蒋超剑刃上,跟着一转,剑刃横在蒋超脖颈上。蒋超吃惊:“师弟,你!”

远处灯火通明,一队青龙教门人迅速围了上来,俞雷抢在前面,瞧俞涵挟制蒋超,吃惊道:“二弟,你干什么?”俞涵瞧到俞雷,一呆,仗剑喝道:“别过来!”冷纪夜人群后走出,目光瞪着俞涵,冰冷道:“俞涵!”声音低沉可怕,俞涵吃惊,忙挟着蒋超退步。冷纪夜脚步踏前道:“青龙教教规第十条,你还记的是什么?”俞涵道:“教规第十条‘私带犯人离开,其罪当诛!’俞涵不敢忘!”冷纪夜一哼:“既然不敢忘你还行这种叛逆之事!”俞涵呆了呆:“师傅!”冷纪夜道:“是不是他要你这么做?”

俞涵一愣:“他?”冷纪夜道:“未出土时先有节,已到凌云仍虚心。”俞涵点头,俞雷吃惊,木棋!雪冰虽是木棋的徒弟,却没有听说过这两句诗,心中正沉吟,俞雷突地喝道:“小心!”人群后影子一闪,手中折扇点向俞涵肩背。俞涵是为了救自己冒险,眼瞧有人偷袭,雪冰雨伞一划格向那人手腕。那人翻身后退,目光相对,雪冰诧然:“朱少堂!”

一诧之间,朱少堂手中折扇蓦地一扫,雪冰雨伞飞向旁边,朱少堂影子一闪而过,双指夹向俞涵长剑。雪冰呼喊:“住手!”抬掌拍他后心。朱少堂也不躲闪,手指运力夺了俞涵长剑,身子跟着回转,瞧向雪冰。雪冰手指点在他身前,朱少堂夺来长剑松手掉在地上,目视雪冰道:“你们走不出去的!”雪冰大怒:“用你管!”

没了蒋超作人质,雪冰正欲抓过朱少堂阻挡冷纪夜。冷纪夜瞧出朱少堂有意要雪冰抓他做人质,手掌突地探出,一股劲力将朱少堂拖了回去,目光冰冷,伸手点在他肩头穴道上。如此俞涵、雪冰便处于危险下风,瞧四周弓弩之势,俞雷忙上前道:“二弟,他都将我们赶出来了,你为何还要为他效命。快给师傅请罪,师傅不会为难你!”

俞涵目光扫过俞雷,忽地跪了下来,向着冷纪夜叩首道:“请师傅绕了柳姑娘吧!俞涵甘愿以死谢罪!”俞雷大诧:“二弟!”青龙教中先是顾艺帆不听教诲私通外敌,现在又出了一个俞涵,而他们两人所顾之人却都是柳雪冰。还有少堂和灵儿,本来怀疑他们两个会趁机相救,却没想俞涵先行一步。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若不严处,青龙教教规何谈?

冷纪夜目光冰冷:“以死谢罪,好!”长袖陡地一笼,掀起的劲风向他头顶百会穴上拍去。俞涵抱了必死之心也不躲闪,俞雷惊讶,大喝道:“二弟!”胳膊陡地抱出,啪的声响,冷纪夜一掌拍在俞雷后心,俞雷一口鲜血喷出滚向旁边。俞涵大诧:“哥!”忙伸手扯他身子。

冷纪夜没想到他们的兄弟情义竟甘愿为了彼此而不惜性命。俞涵揽着俞雷呼喊,俞雷目光转向冷纪夜,颤抖地跪在地上:“师……师傅,请您饶了俞涵一命!师……师傅……,徒儿求您了!”一个响头磕下,脑袋重重顶在了地上。俞涵愕然:“哥!”使劲摇晃他的身子。

雪冰瞧事情闹成现在这步田地,弯腰道:“俞涵!”俞涵愤怒一望,使劲推开她,左手扶起已死的俞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大雨倾盆,俞涵仰天大笑,雨水连着血泪淌在地上。俞涵双眼发红,恶狠狠的扫过冷纪夜:“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欠你了!”拖着俞雷身子走向断桥。

远处人群后,水伊灵手持折伞呆愣的望着雨水打湿的俞雷尸体,手心中,一串刚刚折下的柳枝掉在地上。两行泪水不觉涌出。就在刚才俞雷还折枝示意祈盼她留下,而现在,却是他先自己走了!

没有冷纪夜命令,青龙教门人哪敢放俞涵离开,哪怕是俞雷的尸体也不行,崔猛仗剑阻住去路,俞涵血红的眼珠怒喝道:“滚开!”乱石后,忽的传来嗖的声响,两枚圆球扔出,噗噗炸响,登时白烟弥漫,待得烟雾散去,断桥前已没了俞雷、俞涵、雪冰踪影。

崔猛呼喝追赶,冷纪夜心中沉重:“棋圣孙青阳,你们追不上!”

雪冰慢慢醒来,已在一处岩洞内,洞穴宽阔明亮,水潭溪流,石桌茶铺,还有一个碧玉籽儿的棋盘。雪冰手掂棋子道:“棋圣前辈!”忙寻出口。洞外,远山浓郁,天色依旧阴沉。湖泊边,孙青阳正屹立远眺,雪冰呼喊:“棋圣前辈!”上前行礼。孙青阳没有回答,远处山峦一丛铅云慢慢压来,凉风卷起草叶花枝,半空中几个翻转飘落在水面上。

孙青阳忽然道:“一刹风云散,最后还剩的什么?”雪冰一呆,不明所以。孙青阳接道:“不过一场谈笑罢了!”雪冰弯腰捡起地上枯叶,心中沉吟:“一场谈笑!”忽然想起天际山庄柳东剑说过的诗,轻吟道:“人生有几,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孙青阳转头瞧她,拂尘扫出,飘然而去。

雪冰瞧他离开,忽然想起俞涵,冷纪夜杀了他大哥,他此刻一定伤痛之极,忙道:“前辈,你可知俞涵现在何处?”孙青阳道:“小溪向东走,石桥处!”雪冰忙谢过。

天空乌云越聚越浓,陡然如打翻的瓢子,一刹全打了下来。雪冰被淋了一身,也不用躲避,转过石桥,正走着,忽然林中一块空地上,一人正掩埋坟土,身下水流已经聚成小溪,冲着坟周一道道沟壑。雪冰瞧俞涵如此落魄,心中伤痛,正欲走上前去劝解,树林后忽的一人手持雨伞走出,雪冰一愣:“师傅!”

俞涵用膝盖压着斩开的木头咬破手指给俞雷书写墓碑,木棋雨伞静静遮挡大雨。墓碑插在坟头,雨水连着血迹淌在地上。俞涵弯腰向着坟包拜了三拜,站起身来,满目恨意瞪着木棋,伸手将雨伞打落在地,口中怒吼:“你现在满意了!”

木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跟我回长青岭吧!”俞涵盯着他,忽地凄凉一笑:“你还想怎样,我大哥都被你们害死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与你没有任何瓜葛。我们兄弟不在欠任何人任何情分。我们终于可以得自由之身了!哈哈!哈哈!”仰天狂笑,脚步踏碎地上的雨水,向着林中奔去。

“俞涵!”木棋呼喝,急忙追去!

俞雷的死,雪冰愧疚不已。俞涵营救自己难道是师傅的意思?来到俞雷墓前,瞧着已经被雨水冲刷模糊的墓碑,捡起旁边的雨伞,遮在墓碑上。坟前三拜,又在坟上添了一把土,轻轻道:“俞雷大哥,对不起!”

雪冰话语说出,身后忽然一人道:“对不起能换回俞雷的性命吗?”雪冰忙转头:“水伊灵?你来这儿干什么?”但想她在摩天崖瞧俞雷的神情,起身道:“你也是来拜祭俞雷?”水伊灵弯下腰去,轻轻抚着身前墓碑,将手中柳条放在了墓碑上。雪冰怔怔观望,水伊灵目光忽地一抬,眼圈发红道:“在棋圣的地方,我不想杀人!”

雪冰一愣,瞧眼前俞雷的坟墓,心中虽然痛恨水伊灵,但还是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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