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帝后皆已毙命,赵誉孤身离开了猎场。”黄峰的营帐外,萧瑜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向黄峰汇报了帝后营帐内的情况。
闻言,黄峰微微皱了皱眉,似有不解之色。赵誉会杀皇上他不难理解,可皇后的身死却让他有些意外了,按照赵誉的性格,应该不太可能会向待他恩重如山的皇后下此杀手,莫非帐中还发生了什么出乎他预料的事?
只不过在他的计划中,皇后本就是要被除去的存在,是以他也不打算在此事上浪费过多功夫,将心中那点疑惑暗暗压下,黄峰开口下令道:“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吧。你放心,此事过后,本王必不会再食言,上次允诺了你半年的空闲时间,事成之后再加三个月。”
“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萧瑜淡淡一笑,并没有推拒黄峰的好意。
说起来黄峰也不想这般贸然的召回萧瑜,虽说她领了自己麾下十殿阎罗之一都市王的差事,但严格意义上说她并非他的直系下属,他固然可以调动萧瑜为他做事,可这也要看萧瑜是否有时间或者有兴趣做。若非这次真的需要萧瑜帮忙,他还真不想动用这个没点好处不办事的女人。
摇了摇头,黄峰再次回想起自己的计划,思考这之中是否存在纰漏。他的计划总结起来共分三步:
第一步是挑动叛乱,即让王凌王逊兄弟二人率其麾下的冀州左翼军犯上作乱引起恐慌,皇上为将局面稳定在可控的范围,必然会派人离营平叛,这一分兵的举动必会导致猎场守备空虚,方便他的计划继续实行;
第二步是取而代之,这取而代之自然不是真的让萧瑜去日常扮演皇上,毕竟她对皇上的了解不深,一旦面对到熟悉皇上的帝党老臣,轻易间就会露出马脚。这一步是要萧瑜在皇上被除去后以皇上的名义去发布号令,使他们之后的行动变得合理合法;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是平乱建功,即让王烨在得到“帝令”后亲自率军平叛,有王凌王逊二人在前衬托,化解危难的王烨很容易得到众人的认可,之后皇上“遗旨”一出,猎场中的众人碍于王烨的救命之恩也不会反对他即位,届时即便留守京城的帝党老臣有所异议,也无法阻挡王烨顺利登临大宝!
如今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而第二步在赵誉的插手下也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全看萧瑜的表演了,希望她不要让他失望。
“着火了,陛下的营帐着火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这么喊道。
所有人都猛地一震,不约而同的看向猎场正中心的营帐。只见原本巍峨的营帐如今已被雄雄烈火吞噬,漫天的火光湮没了堂皇,空余一片残破。
无数人目睹这一幕都不由为之失声,如此迅猛的火势,皇上还有生还下来的可能吗?他们不敢再往深想,连忙召集周围的侍卫赶去灭火,不少武将甚至选择亲自出马,只求能为皇上存活下来多挣出一份希望。
王烨的营帐离皇上并不远,是以他也算第一波发现皇上营帐起火的人,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冲向中军营帐,想要从烈火中营救皇上与皇后。可是冲动毕竟只是冲动,当黄峰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的心血来潮立马散去,身体也随之停顿了下来,事已至此,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如今又何必再去惺惺作态?
“想过去就过去吧,毕竟你还需要在列位臣工面前留个好印象。”黄峰的声音幽幽传来,很是淡然的声线,王烨却听出了其中蕴含的讽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并没有顺着黄峰的话上前,而是开口问道:“我父皇和母后?”
“都已经殡天了。”黄峰走上前来,打量了王烨一眼,随即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容,甫又开口说道,“怎么,想替他们报仇吗?”
“本王只是在想,安王的办事效率是不是真如所说的那般靠谱。”王烨不愿在黄峰面前露出丝毫怯懦,反唇相讥着说道。只是在他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了一种无端的唏嘘,他和他的父皇母后,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啊……
黄峰并不在意王烨的态度,目光始终注视在中心的营帐,几炷香过后,当看到几人抬着一道身影从火光中冲出,他推了推身旁的王烨,努努嘴说道:“准备去接圣旨吧,未来的皇帝陛下。”
扮作皇上的萧瑜身着被烧了大半的龙袍,脸颊与身上也尽都是烈火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狼狈不堪的模样让群臣不敢直视皇帝,生怕触怒帝威招来无妄之灾。
还是之前被派出去组织灭火的怀恩大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皇上满身都是血迹,明艳的龙袍更是被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衬成了暗红色。看到这一幕的怀恩大惊失色,原本尖锐的声音显得更加刺耳:“陛下受伤了!快传太医,传太医!”
皇上拽了拽怀恩的衣袖,声音嘶哑且又断断续续的道:“不要……不要太医,传、传珏……珏王……”
怀恩费尽全力才听出皇上所言,连忙扯着嗓子喊道:“珏王殿下何在,陛下召见!”
王烨适时上前,看到皇上虚弱的躺在地上,他不由微微发愣,虽然他很清楚此人并非他的父皇,可在看到这一幕时他的眼底还是猛地发酸了下,因为它彻底粉碎了他心中残存的一丝幻想:他的父皇是真的去了,死在了黄峰的谋算之中,而他王烨,则是促成此事的帮凶!
“永庆。”皇上微弱的声音徐徐传来,将有些失神的王烨拉回了现实,他连忙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从人群中迅速穿过,最后跪在皇上面前,如泣如诉的说道:“父皇,儿臣在。”
皇上费尽全力也没能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王烨连忙上前,将皇上微微扶起,让其躺在自己的怀中。有了先前的举动,皇上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清楚的认知,是以也不再白费力气,只是慢慢的抬起左手,搭在了王烨的手上。
“父皇。”王烨带着悲拗的愤意唤了一句,“是谁将您害成了这样!”
皇上双目无神,不知隔了多久,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却听到了那阵虚弱的声音传出,虽然伴随着浓重的咳声,但所有人还是清楚听出了皇上说的是谁:凌圣的六皇子,定王王凌!
“是他,我这就去杀了他!”王烨眼眶红肿,十分愤怒的低吼道。
皇上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拉住了怒意上头的王烨,艰难的开口道:“王凌早有准备,你且不可轻敌,朕现在将调动兵马的权力与保护众卿的责任全部交付于你,永庆,莫要让朕失望了……”
听着这明显带有托孤意味的言辞,在场的所有人都变得慌乱起来,尤其是抱着皇上的王烨,他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喊道:“父皇?父皇?”
可皇上却再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那只覆在他手上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王烨本能的慌乱了下,手指有些哆嗦的滑到皇上的鼻间,却再感受不到丝毫鼻息,这让他彻底散去侥幸,身体脱力的瘫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群臣自然清楚王烨的举止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敢置信的看向王烨,希望他能够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可王烨整个人却像失去神智一般,跪坐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这让他们不得不寄希望于怀恩身上。
受到示意的怀恩深吸了口气向王烨所在的位置走去,蹲在皇上的身旁重复了下王烨的动作,最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悲意,向众人宣布道:“陛下……驾崩了……”
整个猎场都因怀恩的这句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久后,不知是哪家大臣的家眷传出一阵压抑的哭声,像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渐渐地,哭声席卷了整个猎场,本来再简单不过的一次狩猎,却接连经历了营帐失火、皇子叛乱、帝后驾崩等等变故,这让不少大臣都心生迷惘,连皇帝都在这场兵变中意外崩殂,他们又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