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过后,帝京似乎再次沉寂下来,各党各派各行其是,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只是那些处于漩涡中心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管是操练日益频繁的禁军,还是行事匆匆的锦衣夜行,无不是在昭告着皇上已经忍到了极限,只待殿试选拔完人才,他就会着手对付宁王一党。
趁着这段时间,黄峰利用职务之便便从宫中调阅了当年南巡时的具体卷宗,又联合刘彧进行了细致的摸寻,不过由于太过久远,短时间内很难有太大的进展。见此,黄峰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索性便让刘彧继续追查此事,而他则撤回人马,希冀从康源身上寻到突破。
安王府,幽菊阁。
石镜手中拿着一份请柬,对黄峰道:“王爷,信王府递来的请柬。”
“请柬?”半躺在贵妃塌上的黄峰微微睁眼,似笑非笑道,“咱们王府与王逊素无交情,他这给本王递哪门子的请柬?”
“信王爷明日及冠,但宫中并没有人为之操办,他便邀约了平日交好的几家一起庆祝一下,因咱们王府和珏王走的近,便也顺带上了请柬。”前来禀告之前,石镜已从信王府传话的小厮那里问清了情况,是以在黄峰问起时,他很快回答道。
黄峰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的说道:“宫中捧高踩低的很多,信王贯是个不得宠的,如今他在宫里唯一的靠山德妃娘娘又被刺杀,那些个没眼色的东西趁此机会给他上眼药似乎也说的过去。”
不等石镜回答,黄峰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一成:“可是,王凌无诏进京向所有人展现了他的獠牙与底气,那些人即便再看不清形势,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找信王的不痛快。况且,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王逊那小子的生辰,应该是在六月份吧!那么,他在这三月份加劳什子的冠啊?”
“属下失察,请王爷降罪。”听出黄峰的怒意,石镜连忙道。
黄峰冷冷哼了一声,自从刘言沉寂下去,他的这些属下都放松了不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在这虎伺狼环的帝京城,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他不敢也不会去赌,今日石镜撞了上来,那就别怪他拿他开刀,来杀鸡儆猴了。
“去,自己找于老领罚。”黄峰合上双眼,冷冷说道。
石镜嘴角一抽,提及于老,一些不好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来,想想当年被那个糟老头子折腾的不成人形,石镜还觉得后背发凉。只是看到黄峰那张板起来的脸,石镜便明白这事没得商量,于是只能自认倒霉,耷拉着个脑袋走了出去。
“虽然崇远这事办的确实不好,但你罚他去于老那里,未免有些太严重了吧。”石镜出去后,床上的秦澜坐了起来,开口道。
“吵醒你了?”见秦澜起来,黄峰也不再躺着,从贵妃塌走至床边,最后坐在秦澜的身侧,轻声问道。
“没有,醒了有一会了。”秦澜揉了揉睡得有些昏沉的脑袋,也不知为什么,只要是在这幽菊阁,她总是可以轻易的入睡,这对难严重缺乏睡眠的她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黄峰见她确实不像刚睡醒的模样,便也不再劝她继续睡,而是开口解释道:“我并非只因这事罚他,这些天来他们的状态你也看在眼里,若不再敲打敲打,日后恐怕会出大事。”
“这倒也是。”仔细回想了一下,秦澜也意识到确实如黄峰所说,与之前相比,所有人都松散了不止一星半点,黄峰惩治他们,倒也不无道理。
“那你打算如何应付信王?”赞同了黄峰的决策,秦澜问起了这事。
黄峰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会后道:“若我没猜错的话,真正邀我的应该是王凌。那日宫宴,因为左亦的搅局,王凌的杀招未能使用出来便腹死胎中。这两个多月过去,皇上却理都没理他,这让王凌在京中的地位逐渐变得尴尬起来。如今他以王逊的名义邀我一叙,想必是寻合作的。”
“哦?我听说那日你让王烨主动上门寻求合作,人家还不太乐意,怎么这才过了两个月,他就变成这副模样了?”秦澜有些意外的问道。
黄峰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王凌确实是个不错的帅才,磨砺几年当个顶尖的统帅不成问题。但是他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天真。他从小生活在德妃身边,并没有接触过皇宫中的尔虞我诈,离京之后,去的又是弯弯绕绕相对较少的军队,长此以往,思考起问题来也是大开大合,完全不适应这云诡波谲的朝堂。刚回京那会,他觉得以武力可以处理所有问题,自然不会愿意同我合作,如今却是不行了。”
闻言,秦澜沉默了一会,才吐了口浊气,沉声说道:“果然,在这个时代,单纯的人注定活不下去……”
“不,他们不行是因无力自保,但你不同。只要你愿意,我宁愿你可以保守那份纯真,我再不济,也可以为你谋下十丈方圆。你的这双手,只需为我素手羹汤便可。”黄峰从身后抱住秦澜,轻轻捧起她的手,柔声说道。
秦澜没有立即推开黄峰,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她也是贪恋这份温暖的,可是她这副身体,又能陪黄峰多长时间?
最终,秦澜还是挣脱了出来,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若真如你所料,那明天的王凌,你是见,还是不见?”
被秦澜再次推开,黄峰也没多么失望,相比之前连手都难摸到,这次他还趁机揩油了几把,怎么说都是赚到了。于是他好心情的说道:“去,为什么不去。王凌搭好了戏台,若是我不到场,他就只能唱独角戏了,那多没意思啊。”
“嗯,明天的话,我便不陪你一起去了,你注意保护好自己。”秦澜不太放心的叮嘱道,“如你所说,王凌很天真,但越天真的人,也就越不按套路出牌。”
“放心吧,能让我黄子逸吃亏的,从来只有你秦初华一个人而已。”黄峰邪气一笑,看着秦澜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心情变得无比舒畅,“你再歇会吧,我去找找庆绪,明天的话,就让他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