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特地在此召见,有何指教?”
云斌推门而入,看向了包厢中唯一一个男子。
“云斌,北境都督,靖边军指挥使,陛下面前的红人。”那男子道,“请坐吧,云帅。”
云斌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脸上却毫无表情。
“大梁军制,一军指挥使麾下最多统兵五万。”那男子笑道,“云帅负责三州防御,区区五万人,恐怕,力不从心吧。”
“太子殿下想说什么。”
“没什么,云帅。”太子笑道,“母后说,要本王,在朝中好好帮扶云帅。”
“殿下知晓我的条件?”
“自然。”太子笑道,“黄金,想必已经运往宣府了,其中还夹带了点私货。”说着,太子身子前倾,凑到云斌面前,轻声道,“一万具重甲,一万把劲弩,不知,云帅可否满意。”
云斌笑着点了点头,“那殿下,”他同样撑起身子前倾,也凑到太子面前,“您是想长刀冲外,还是插在脚下呢?”
太子脸色一僵,只是片刻,便又笑着问道:“那云帅以为呢?”
云斌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冲外,那是我的职责。”顿了顿,他继续道,“插在脚下,亦无不可。”云斌笑了,“那要看,您能给我什么了。”
……
“云大哥!”
云斌回到了原先的包厢,申瑶急忙迎了上来。
“没事,太子召见。”
云斌淡淡道,关切地抚了抚申瑶的发梢,“你哥哥和那个疯丫头呢。”
申瑶脸色通红,低头道:“他们回去找父亲,说你被太子殿下身边的亲卫带走了。”
云斌摇了摇头,拉起申瑶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申瑶点了点头,随着云斌出了醉仙居,回到了马车上。
……
“殿下只和你谈了这些?”
申府后堂,申以鉴神色焦急。
“伯父不必担忧。”云斌面上毫无表情,“毕竟,我也算是东宫一党,做君的,见见做臣的,理所当然。”
申以鉴点了点头,又道:“你的亲兵来找过你,说北境有消息了,信在我这里。”说着,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云斌。
云斌双手接过,拆开了信封,展开信纸,他先看了看书信最下方的落款:
振武营指挥使,马。
云斌眉头一皱,目光立刻向上扫去。
正月三十,室韦漠北军游骑越境,末将遣军驱离,二月初三,室韦军七万屯驻于我边境以北五里处,不知其迹象与行踪。初五,室韦王庭骑兵出现。初六,敌军攻城,振武营将其击退,初七,敌军以投石机猛攻北门,又以地道冲车破城,振武营退入街巷,伤亡惨重,由南门撤退……
云斌已经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他将信纸扔进了一旁的炭火堆中,长叹道:“室韦人越过了边境,打垮了振武营,乐安城丢了。”
申以鉴无言,只听云斌又道:“只怕陛下业已得到了消息,接下来,就要召我入宫了。”
“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愿闻伯父高见。”
“室韦人入侵,陛下定会要你领军反击。”申以鉴斟酌道,“届时,你只需要顺着陛下的意思便可。”
云斌道:“我若回北境,京城这边,还望伯父多为我打点了。”
“瑶儿似乎和你很合得来。”申以鉴忽然转换了话题。
“是。”云斌轻声道,“她对我很好。”
“她自幼没了母亲,”申以鉴道,“这丫头骨子里很要强,但妇道人家,总得找个依靠了。”
云斌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室韦人中,就有独立生活的女子,可见,似乎不是所有妇道人家都需要如此。”
“一群化外蛮夷,不可相提并论。”申以鉴话锋一转,“我愿意成全瑶儿,前提是,”申以鉴眼神陡然转冷,“我要你,在申家落难时,拉申家一把。
……
梁惠宗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捏着一封密折,大声咆哮:“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群北方蛮夷,真当我堂堂大梁没有热血之士了吗!”
紫微殿之上站着的臣子们都不敢出声,谁也不敢在此时触皇帝的眉头。
“陛下。”齐王躬身道,“不妨,听听云帅的意见。”
“云帅呢?怎不见他上殿?”
“陛下,按朝中惯例,边军大将,未得允许,不得觐见。”齐王恭敬道。
“那还等什么?”惠宗似乎更加愤怒了,“快请云帅进来,也好让在座的缄口不言的各位好生认识认识!”
感受到皇帝似乎话里有话,众人便都不敢出声。
云斌踏入殿门,迎接他的,是无数道蕴含着不同情绪的目光。
“臣,云斌,拜见殿下,恕臣甲胄在身,无法行大礼!”
“放肆!”吏部尚书王震出班奏道,“陛下,自古以来君臣有别,我大梁以礼立国,今云将军甲胄上殿,只行军礼,天下人,将如何看待陛下,看待我大梁祖制!”
“听王尚书的意思,似乎是要治云帅的罪?”惠宗问道。
王震愣住了,惠宗道:“既然王尚书口口声声说为了大梁的江山考虑,那朕现在让你去北境节制诸军和室韦人玩命,想必是不会推辞吧?”
王震汗如雨下,“陛下……”
“朕问你话呢!”
王震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却说不出话来。
“想必,王大人觉得,跟鞑子讲讲仁义道德,他们便会退了吧?”
“云小子,这里还没你说话的份。”惠宗没好气地道,“叫你来,是让你谈谈如何应付室韦人的入侵。”
“陛下,您没有让臣说话。”
“现在朕准了!”惠宗道,伸手示意云斌赶紧起来。
云斌直起身,双手抱拳,“谢陛下!”
环视四周,云斌又是一躬身,道,“末将以为,打便是。”
“说的倒轻松。”齐王突然说道,“不知云帅是怎么个打法?”
云斌并没有看向齐王,目光仍然直视着惠宗,道:“正面突击,杀便是了。”
大殿中人顿觉一股寒风飘过,杀,是啊,多么简单的一个字眼,只有区区六个笔画,却蕴涵了天地间所有所有的鲜血在其中。
云斌悄悄扫了一眼太子,太子会意,出班奏道:“陛下,儿臣以为,当立刻下旨,令云帅即刻返还北境,与入境室韦人决一死战!”
太子一出声,大殿之中半数大臣全部跪了下来,同声附和。
惠宗沉吟片刻,扭头问道,“申相,以为如何?”
“陛下,自行决断便好,臣,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好,列为臣工,传朕口谕,”惠宗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加封北境都督云斌为镇北将军,全权负责北境军事,许其节制北境诸军,此令!“
店中所有大臣全部应声跪倒,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通三十三年春,三月十四,室韦人自凉州入寇,北境战火,时隔一月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