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后。
布置舒适的山洞里,头发眉毛胡子花白的老人虚弱的躺在玉质大床上喘气,与年龄不符的白嫩手掌青筋暴起,似用力拽着什么东西。
“我说玉师傅,麻烦你要死就快点,我肚子饿。”女孩蹲在地上,拉拉被他抓住的衣角。“早死早投胎,阿弥陀佛。”
“寒凉,你想让我死不瞑目?”枉他是江湖人人后怕的毒医怪叟玉子恒,人生唯一的败笔就是收了这么个明明聪明绝顶却性格迥异的徒弟。唉!可他也是觉得她很对自己的味,他承认他贱。“你不答应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好嘛,好嘛,我听就是,你不要用那哀怨的眼神看我。”她投降,“你说,您说。”
“此事要从四十五年前说起,我当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因为好胜心强惹来仇家追杀,多亏帝都北府主人帮助,逃过一劫。今日他们有难,我自知命不久矣,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所以拜托你去替我报恩。”
“师傅,你故事编的好烂!”她失望的道,“四十年过去了,你直接跟我说是那老头要你派任务给我就好,何必编。”
“你给我认真点,咳咳咳。”她是他的劫数,“我说的句句属实,那里有个包袱,包袱里面有三个锦囊,离开这沧海之崖后你就打开第一个,其他两个你会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
瞟一眼蓝色碎花包袱,好,好穷酸。包袱款款,寒凉下了山打开第一个锦囊,“调查真相,去找东岳国君还恩情,好自为之。”嘎,嘎,嘎……一群乌鸦飞过头顶,发出刺耳的叫声。
“好,好烂的锦囊妙计。”靠,有简直跟没有一样,唉!终归一句话,靠自己。
夜黑风高杀人,救人夜。经过一个月的搜查,寒凉扛着包袱利落的翻过高墙大院,一脚踹开御书房的木门,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只因为她事先迷倒了附近的侍卫。
“来者何人?”龙椅上的惠帝库景拔剑,将十二三岁的男孩护在背后,他奇怪侍卫怎么没有发现有刺客。
“倔小子,来者是客的道理不懂?”
这称呼和声音好熟悉,他有近二十年没有听到过了,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不论他是何等身份地位,都能坦率忽视的人只有她,那个梦一般的奇女子。“神女寒凉!”
“小子,你还记得我,真欣慰。”光照亮她的脸,库景失神的跌进回忆的漩涡。
“二十年了,我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都说美人迟暮,岁月对她没有任何效果,她还是原来的样子,他早已不是当初年轻气盛的少年郎。“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看我这样就知道很好,倔小子,这次我是来击鼓鸣冤的。”差点忘了正事。
“谁欺负你?”他担心的上下打量她,深怕她受委屈。“同我说,我砍了他。”
蓝色小包袱迎面袭击他的脸,他背后的男孩动作迅速的替他拦下,双手恭敬的递上。
“倔小子,他是你儿子?”有趣的小小子,跟玉子恒待久了,她也会看相的。“帝王之相,他是可造之才。”话点到为止,听不听就是他家的事。
库景的回应只是看她一眼,默默的打开包袱,仔细查看里面的册子的内容,越看脸越阴沉,“这里面所写属实?”
“你不相信我?”她不答反问。
“明日早朝,我给你一个交代。”他承诺的道。“天色不早,我找人带你下去休息。”
“谢了!”
一个月不眠不休,寒凉泡了泡温泉,舒服的倒在锦床缎被上。补眠的她不知道库景为了她特意将五更天的早朝改为午朝,只为她睡的好。
懒散的跟在库景的右侧,她无聊的逗弄左侧的库诺,惹得他想笑不敢笑,整张脸憋的绯红。
“咳咳,凉子,手下留情,他是我儿子。”假意咳嗽,库景小声的为儿子求情。“我们来谈正事,大局为重。”
“宣北国侯,北卫国一家上前觐见!”
“罪臣北卫国携家眷参见王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北卫国不卑不坑的跪在大殿之上,完全没有阶下囚该有的感觉,不愧是驰骋沙场的武将出生呀。
“北爱卿请起身,你和你的家人先在一旁候着。”库景客气的道。
“谢王上!”虽然奇怪,作为臣子,他还是不敢轻易发问。
寒凉打量了下北卫国,眼光停在他旁边一直笑嘻嘻的男孩身上。
“裕庆王库尚文何在?”
“微臣在!”
“兵部尚书何刚,东塘节度使董忠明,侍御史孟铁东何在?”
“微臣在!”
“你们可知罪?”库景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都是朝廷的要员。
“臣等不知何罪之有?”四人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在看到王上传北卫国一家上殿的时候就冷汗直冒,选择装傻到底。
“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朕痛恨欺骗。”还说谎骗他,那就算皇亲也别怪他心狠。
“王兄,臣弟惶恐,不知和三位大人所犯何罪?”库尚文不知死活的反咬北卫国的道,“王兄,北卫国是通敌和贪污的罪犯,为什么你还不下令斩了他,诛他九族?”
“好狠,还要灭人九族。”寒凉讪讪的道,她鄙视他。
“一个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库尚文正视寒凉,恶声的道,“来人,给我将她拖下去斩了。”
“放肆,朕再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库尚文,你要造反?”重重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库景失望了。
“没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是你,一个被权利和金钱埋没任性的家伙。”一步一步的走下高台,她冷然的笑。“你王兄仁慈,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是你不要,那么你就等着,死吧。”
库尚文被她的话吓到了,抬着手指着她,久久无法言语,小心的瞄一眼高台上的库景,心,忐忑不安起来。“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接过太监递来的东西,她砸在他的脸上,如死神般的裂开嘴角,“看看吧,我期待着你的死期和痛苦挣扎。”该死的,死坏蛋,敢要她浪费一个月的时间忙活,他就等着死吧他。
群臣被她的话和表情惊住,没有想到这么美的女孩说出来的话这般冰冷无情。
库尚文捡起地上的本子和信封,面如死灰的跌落在地,“王兄,我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要相信谗言呐。”
“库尚文,你到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承认吗?”库景暴跳如雷,恨铁不成钢。“凉子,你说吧。”
“收到!”她笑吟吟的走到中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库尚文,亏你贵为亲王,脑筋真简单,我可怜你。先是私通苗疆企图弑兄篡夺皇位,后来看中北卫国的夫人,企图欺负却被北卫国重伤,怀恨在心的你和何刚,董忠明,孟铁东四人陷害忠良,你们好要我继续说吗?”
何刚、董忠明和孟铁东三人因为她的话哆嗦着,“王上,微臣等知罪,求皇上开恩啦。”
“来人,将他们三人拖出去砍了!”他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库尚文,你还有话说吗?”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他输了,他认了,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是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好,很好,朕成全你。”他痛心疾首,“今日起,削去你裕庆王的头衔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远不得回朝,来人,拖下去。”
库尚文诧异他的决定,“库景,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
“我不怕,我怕的只是人心。”人心才是穿肠毒药,“传朕旨意,恢复北卫国北国侯爵位,通告天下,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
“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