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花又做噩梦了,再次被恐惧惊醒,身上尽是冷汗。
“咚、咚、咚。”
门外有人急促敲门,禀道:“骆大人,郭公公命你速去东厂。”
骆花深呼吸一口,回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骆花自广州来到京城定居谋职,数来已有三年。短短三年,她竟能从一名普通的锦衣卫晋升至百户,进而又上调至东厂掌刑千户,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入职东厂的女子。若非屡立奇功,岂能有如此际遇?且先不论前因,但就此等迅雷升迁而言,根基未稳其一,引人妒忌其二,必定有苦在后,不难推断。
三年前,骆花初到京城,正赶上北镇抚司两年一次的民间招聘。也恰在当年,倭国来访大明与中原人士切磋技艺,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关键之战乃蹴鞠之战,骆花凭借惊人的天赋和技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为朝廷赢得了颜面,立下了汗马功劳。骆花因此在万里挑一的选拔中成功入职锦衣卫,还破格晋升至小旗。不久之后,又助现任锦衣卫指挥使简永侦破了一桩大案,铲除了原东厂提督及其党羽,不仅升至总旗,还成为了简永的心腹。再过一年,随简永围剿邪教有功,晋升至百户。前不久,听调转职东厂,官居掌刑千户,可谓再升。
原东厂提督勾结邪教,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已被革职正法。新任提督由皇帝亲自委派,上任已近半年。锦衣卫指挥使与东厂提督二人之间虽面上寒暄客气,相互恭敬,但彼此心中却敌友未明,各怀心思。骆花调职东厂,在外人眼中,不难猜测其目的,多半是为监视东厂的一举一动。
话说回来,骆花为何千里迢迢从广州来到京城?难道仅仅是为了谋求一份官差?若是如此,又为何偏偏选择入职锦衣卫?众所周知,锦衣卫杀伐决断暴戾狠辣,冤假错案罄竹难书,诏狱之中冤魂怨灵如繁星无数,百姓们谈虎色变,敢怒不敢言。骆花入职如此司衙,难道就不怕世人唾骂,后人掘坟?
骆花心中自然有数,只是不便言明,当下之时,却有一件怪事忧心不已,不解其惑:自入京三年来,几乎每夜噩梦缠身,虽说是梦,却又如身临其境,虚实难测。也正是如此,常有健忘幻想之症伴随,只能埋藏心底,不敢向外人吐露半分,生怕他人起疑,借此搬弄是非,断送了仕途。在众人眼中,骆花虽有惊人的蹴鞠之术,但武功却是平常至极,甚至连一名普通习武之人都不如。北镇抚司习武场教头对此毫无半点之法,无论是否学有所成,训斥不得,管教不得,只好听命传授,不敢怠慢。
以往世人眼中,一向认为习武者只分三等,下等习得外练之力,外功之法,无论兵刃或是拳脚,皆有路数,俗称粗浅功夫;中等习得内功之法,可助外功施展如虎添翼,气法合一,运用自如,即称双修武者;上等在双修之上,习得真气护体,可使千斤之力,能抵万斤之击,可杀悍敌八千,御强敌一万,称之为武学泰斗。
但在不久前,江湖上却悄然盛传出习武九境之说,使得习武之人倍感疑惑与惊喜,纷纷趋之若鹜,寻根问底,不断修炼,以达顶峰真境,称霸武林。
何谓“九境”?江湖武道世家灵通山庄庄主玲珑子在其新著《江湖闻录第九篇》中的第一章如是写道:当今江湖,武分九境,一境体魄存,二境内功生,三境刃有气,四境修为始,五境意念出,六境可瞬移,七境体悬空,八境气御剑,九境一念杀。刻举百斤、日行千里,即可达一境;一指定胜负,一念定生死,即可达九境。一至九境皆不受束其法,任尔阅遍武学典籍,修遍天下奇功,唯其道成即可称。每境又分三等,下品真武,中品悟觉,上品元始。下品至中品,过三关;中品至上品,渡三劫。
习武三等乃俗人之见,而习武九境则为武者之道。
《江湖闻录第九篇》一书问世后,武林中人争相拜访玲珑子,欲解自身划界,归属何境。
九境究竟为何种境界?玲珑子起初只道当今世上唯武学泰斗张三丰境界最高,以达八境真武品。随后为免众人打扰清修,玲珑子便应允武林人士陆续公布各家各主之境界。
骆花向来不关心自己达到了何种境界,并非不想,只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去想,连一个普通的习武之人都胜不得,估计连一境都达不到。虽说如此,但她脑子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孜孜不倦地开导她,说她将来定是武林盟的十大高手之一。
说起武林盟,骆花是知晓的,它乃江湖三大盟之一,属正派联盟,武当、少林、峨眉等十六个名门大派就在其中;第二大盟为五色盟,乃恶派联盟,除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大恶教五色教之外,还有玄冥客栈等十八个教派;第三大盟是西域盟,属邪派联盟,总坛在西域,旗下大大小小的帮派不计其数,与其他中原二盟水火不容。
武林盟现任盟主乃少林寺方丈了空大师,在玲珑子所著的《江湖排行榜第十三篇》第一章武者排行榜中,排名第八,而五色盟现任盟主、五色教教主周冥儿排名第五,西域盟现任盟主、乌云教教主苏木三鹤排名第九。若问排名第一的是何许人,自然非将近一百八十岁的武学泰斗张三丰莫属了。
除武者排名之外,还有第二章武家排名、第三章武器排名、第四章武谱排名和第五章武德排名。
闲言至此,骆花已穿好官服,洗漱完毕。一名番子双手捧着一把深蓝色刀鞘的宝刀从门外弓身走了进来,对骆花说道:“大人,这是您的刀。”
骆花问他道:“我的映雪刀还完好吧?”骆花口中的“映雪刀”正是她给自己的佩刀取的名字。
话说东厂佩刀一向大而笨重,尤其斩马刀,更是不适合女子,此映雪刀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简永赠与她的一把细长精钢宝刀,细而轻,又锋利无比,非常趁手,原名“劈风”,骆花觉得此名不雅,才改名“映雪”,它在武器排行榜中排名第十三,亦可说是一把不俗的兵刃。
趁手归趁手,不俗归不俗,对于武功平平的骆花来说,似乎没有多大用处,顶多只是撑个门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