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意图饿死皇后娘娘钦点的未来太子妃,视为不仁,又对自家小姐的吩咐置之不理,视为不义。
其他几个知情的婆子看到平时巧舌如簧的赵婆子都不是这个大小姐的对手,频频把头低下,生怕这位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就给她们也安一个不仁不义的罪名。
“以后呢,菜你们就不用送了,哪个管钱的,自己站出来…”看到一个个平时喜欢扮猪吃老虎的婆子宫暮云心中划过不屑。
“云儿这是怎了?是哪个下人惹你不高兴了吗?”就当李婆子准备站出来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以段氏为首,窸窸窣窣跟着四五个人,当然这其中自是少不了宫墨染。
宫暮云没有回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站在原地,只有翠竹回头向段氏和宫墨染行礼。
段氏看到丝毫没有回头意思的宫暮云顿时涨了几分火气,这小贱蹄子不过是仗着未来太子妃的这个身份,竟敢对她这么无礼。
但昨晚自己女儿宫墨染说她确确实实杀了宫暮云,亲眼看见她死去,她本就不信这个邪,又正好听说宫暮云在赵婆子那儿闹事,于是便趁机赶过来看看。
来之前的宫暮云已然换了一件墨绿色的衣裳,而段氏看着一身色墨绿色素衣的宫暮云好好的站在门口,如果听信了自己女儿的话她当真觉得这个衣襟随风而动的宫暮云是鬼。
若是被人打个半死,又被宫墨染让人捅了一刀,不死也会脱层皮,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如今看她这么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像受了伤?
当下一个疑惑便看向了旁边的宫墨染。
宫墨染心一惊,她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昨晚她看着宫暮云彻底断气了才走的,不会是宫暮云死不瞑目,变鬼回来算账了吧…而且她能肯定昨晚死的那个人绝对是宫暮云。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被吓了一跳,连看宫暮云的背影都有些担心和后怕。
“段姨娘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吃完饭来消食不成?又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趁机去通风报信了?”宫暮云的话当真犀利,一时让段氏无法接话。
宫暮云似有似无的目光扫过刚才出去报信的婢女,看着那个婢女被吓了一跳不屑的收回了目光。
段氏脸色一变,她嫁进将军府数十年了,平时以女主人自居惯了,最听不得姨娘这二字,这看似简单的话其实暗藏了很多东西,也直接把她打回了原形,这个将军府只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宫暮云的生母夏倾城,就算是她死了这么多年,她段昭明还是不得扶正。
后面一句又直接挑明了段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丝毫没有顾及她的面子。
段氏愤愤地咬牙,这个小贱蹄子,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她赶出将军府。
“云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方才我在大堂用晚膳听到一个下人来说你在这儿找人理论,我是怕你受了委屈特地赶过来的。”段氏狠狠地咽了口气才开口,她一定不能中了这小贱蹄子设的套。
“是吗,那段姨娘来得正好,这个婆子无视主子的吩咐按照将军府的家规该如何惩戒呢?”宫暮云莞尔一笑,既然这个段氏这么想玩,她何不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呢?
“云儿,姨娘可以问一下赵婆子犯了何事吗?”段氏心中咯噔了一下,总觉得宫暮云的笑容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准备要对赵婆子动手了,这姨娘两个字她可是咬得相当重啊。
“梨落院房中的食材尽毁,我让翠竹去通知花落院的人准备新的菜过来,可过了一天,这花落院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宫暮云叹了一口气,一副我已经没办法了才找上门的样子,满脸的真诚差点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竟有这种事?云儿莫要担心,姨娘会让人重新给梨落院送菜过去,但云儿,那些菜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段氏一下子就听出了宫暮云话里的意思,就算今天赵婆子被按照家规惩罚了也不会有人说她半句,当下便也只能欲盖弥彰。
她可是记得,她让人在那些菜里面都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如今毁了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找这种毒药去,这种药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就这么没了心都要滴血了…
“不过是不干净罢了,姨娘莫要操心了,送菜就不必了,您还是说说赵婆子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按照家规如何惩罚吧。”宫暮云低笑一声,再次将不仁不义搬了出来,今晚她会给这个看不起她的老婆子一顿难忘的教训的。
而且这段氏肯定是没想到那些菜都让她给毁了…
“这…”段氏脸上变得难看起来,这个赵婆子是她的陪嫁丫鬟,若是把她打了,那岂不是也在啪啪打她段氏的脸,这哪行?
这小贱蹄子嘴皮子还真是溜,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本想欲盖弥彰过去的事被她三言两语又给绕回来了。
今天中午她还在照顾昏睡未醒的宫墨染时,就有一个下人匆忙来报,说是昨晚宫暮云吃了晚饭后发疯了,将厨房的菜全都给踩烂了,派人过去瞧了瞧还真是。
“姨娘管家向来公正公开,赏罚分明,在将军府中皆是贤妻良母的形象,这赵婆子在这儿干了这么久却有对主子不恭的态度,传出去实在是有些不雅,这让外人怎么看待我们将军府?”宫暮云一脸我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样子,句句真诚。
躲在树上的冽风听完差点没笑出声,这宫大小姐不仅医术了得,连骂人人都这么厉害,他先前可是领教过的,这个段氏碰到她简直倒霉。
在原主的记忆中,段氏最好面子,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极好的,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就差一个正室的名分了,这种奴才对主子不敬的事没处理好一旦传出去搞不好让她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都掉一地。
权衡利弊,段氏万万是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的。
果然,听到宫暮云的话段氏脸色都变了,当下便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婆子连忙开口:“按照将军府的家规,奴才对主子不敬,杖责五十。”
“娘,这怎么可以,赵婆子陪了您这么多年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打了,再说赵婆子老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宫墨染看着自己的母亲当真下得了手连忙开口制止。这赵婆子平日对她不错,也替她干了不少事,她可不能任由她被打。
闻言,宫暮云只是微微挑眉,没有开口说话,段氏这么精明,培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这么蠢,是没听见她刚才说了什么吗?
这么头脑简单的女人也就只会欺负原主了,做事恐怕也就只能靠她精明的母亲了…
“啊?”这下到赵婆子脸绿了,她万万没想到段氏因为这大小姐几句话就真的要惩罚她。
刚想求饶,却是猛的接到了段氏的一记眼神警告。
“来人,带下去。”不等赵婆子反应,段氏手一招便让两个家丁上来把赵婆子带了下去,不久就传来了赵婆子凄厉的叫喊声和求饶声。
“娘…”宫墨染见段氏当真要惩罚赵婆子不由得急了,可段氏又怎么会理她,什么都没有她的名声重要。
本来这两个家丁是她用来对付宫暮云的,本想着如果她没什么大问题就到下人住的地方闹事,段氏还可以找一个不顾主仆尊卑稍稍惩戒宫暮云,可才一天不见,宫暮云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连她都奈何不得,不仅宫暮云没打成,还陪了一个婆子进去…
当下也想赶紧走,离开这个令她头昏脑涨的地方。
“姨娘别急着走啊…”宫暮云看出她心中所想并及时制止了她:“姨娘,日后我们梨落院的伙食就不由姨娘操心了,姨娘只要定期送银两过来我让翠竹去外面买就好了…”
“这怎么行?那多麻烦啊?”段氏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让她出去买菜她还怎么给她下药?当下语气便有些激动了。
“这怎么不行呢?姨娘为什么还没听我为何如此却这么着急拒绝?”宫暮云笑嘻嘻的一句话,又直接给段氏逼上了绝路。
“姨娘这不是担心你外面的东西吃不好吗?有什么意外姨娘也有些难以担待啊,再说了这给梨落院送去的菜都是按照一个嫡女该有的生活送的,若是你从外面买菜倒是会让别人说我们将军府礼数不周了…”段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容易给宫暮云留下马脚,当下便只是尴尬一笑。
不过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坚持要出去买菜不用安排好的菜,那就是宫暮云身为一个嫡女却还如此不知礼数了,传出去难堪的是她自己。
宫暮云听着段氏的话差点没给笑出来,原主在将军府生活了数十年,一直被段氏母女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整日想方设法让原主待在家里面,奈何原主心思太过单纯,竟全都相信了。
如今这个段氏又给她说什么身为一个嫡女不知礼数这种话,还拿将军府的颜面搬出来,若是原主定会放弃了吧。
“姨娘不是从小教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但我偶尔也会翻看辰光王朝的法律条文,这样做似乎是符合礼数的啊?”宫暮云无辜的眼睛中又摻杂一丝懵懂,表示我都是按照礼数做的,你这么说是不对的吧。
不过她可没看过这什么法律条文,都是刚才来的路上宫暮云向翠竹问的,原主听风就是雨,根本没发觉段氏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