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布对工匠的重视倒是不高,见我想要去看那些被楚军俘虏的非战斗人员,他也知道我和项羽的交易,倒也爽快的带着我去了临时刑场。
被俘虏的秦军士兵和其他人员都聚集在这里,乱糟糟的足有上万人,每一个都一脸的麻木绝望,或蹲或站的挤在一起,只能通过身上的衣服来分辨他们的身份是士兵还是其他人等。
广场周围站着两千楚军步兵,还有一千的楚军骑兵,项羽手下的大部分力量都用来防范这些俘虏了。
“这么多人,项将军会如何处理?”
我看着周围刀枪锋利的楚兵,再看着空场之中密密麻麻的秦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而英布的回答也没有出乎我的预料。
“还能如何处理?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量占据这里,只能……”英布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下面比划了一下。
我心中一震,这可是上万人啊!有男有女,不全是士兵,甚至士兵的数量都不到一半,全都杀了?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啊!
“全都杀了?他们对你们没有威胁啊!”
英布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我如此感到有点无奈,却还是给我了一个解释,“章邯的大军随时都可能回来,我们进攻的虽然很快,可也有人逃了出去,说不定就是去报信的,此地距离巨鹿也不过是快马一天的路程,如果章邯派骑兵回援的话,最快明天晚间就会赶回来,而我们想要安全撤离的话,最晚明早就要出发,而这里数千秦兵一旦武装起来,就又恢复了战斗力,对我们抗秦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麻烦!为了削减秦军的实力,不得不如此。如果虞小姐不忍的话,可以多挑些人跟你走,其他的,请恕布无法从命。”
我无语,这里不是我做主,英布能答应多给我点人,已经是承担了不小的责任,而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毕竟我现在还没有实力叫停项羽的行为,而今日我能带走的人,都将成为我立足的力量!我也只能硬下心肠去挑选精英中的精英了,至于其他的人……我也顾不得了。
在楚兵的帮助下,秦人俘虏们排成一队走过我的面前,而我只能通过短暂的几秒钟的观察来挑选出也许对我有用的人来,出于对同性的怜悯,我挑选的大多都是女人,只有少数几十个比较强壮,自称有一技之长的男人。
挑选了二百人之后,英布阻止了我的继续挑选,“虞小姐,你带不走那么多人的!二百人,已经是极限了!”
一百辆车子,除了装书,还有我带来的一百多武士,现在加上这二百人,确实已经是极限了,只是我虽然明白这一点,依然想能多救一个就是一个。
“英将军……”
我哀求着英布,面对上万条即将逝去的生命,我被深深的震撼了,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软弱,我求英布,求他能多让我救几个人,我求他能给这个时代多留下一点生命的火种,为了陌生的生命能活下来,我丢下了自己的尊严、面子……我跪倒在这灰尘满布,甚至还有血迹的土地上,任凭那污秽沾染了我雪白的衣裙。
“……求求你了……求你!”
“虞小姐,何至于此!”
英布扶住我的双臂,想要将我扶起,我却用力下坠,不肯起来,“求你,只要你开口,这些人就能多活几个,这些人……都是生命啊!怎么能……怎么能……”
我无法再说下去了,因为泪水弥漫了我的眼,哽咽住了我的喉,可我拼命哀求的动作却一直坚持着我的要求。
“这就是妇人之仁的代价!”
项羽用马鞭指着城外连绵的秦军部队,脸上一片铁青,因为用力的咬牙,他的脸腮绷紧的出现了棱角,看起来分外的吓人!
“你……胡闹!”
英布直挺挺的跪在城墙上,脸上只有平静和无悔,却没有什么惋惜和后悔。
我呆坐在一旁,膝盖早就被冰凉的甬道砖冰冻的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跪都跪不了。
因为我的哀求,英布一时心软,答应了让我再挑选百人,我也知道他担负了多大的干系,就没有再哀求他手下留人,只是这一轮挑选却出了问题,早先被挑选出来的人鼓噪起来,将我和英布的话传给了那些等待楚军处置的秦人,结果便是一场骚乱和屠杀。
三千楚军放手砍杀投降的秦人,由于准备充足,事先早已经将命令布置了下去,倒也没有让骚乱引发多大的意外,只是这些秦人面对死亡爆发出来的反抗力量让人惊讶,三千全副武装的楚军竟然压制不住秦人的逃跑,被我挑选出来的两百多人也突然变乱,几十个男子和我的武士争斗起来,而那一百多女人却用她们的血肉之躯阻挡住了楚兵制止的步伐,为秦人夺取兵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上百虞家武士面对手无寸铁的秦人竟然手足酸软无力砍杀,让那秦人夺了不少武器之后更是如虎添翼,直杀的虞家武士连连倒退,要不是英布一直守护着我砍杀了不少上前的秦人的话,我恐怕都会落入这些秦人的手里,这也让我看明白了虞家武士是多么的不堪一用!
英布一边守护着我倒退,一边大声下令指挥手下楚兵砍杀想要逃跑的秦人,上万秦人拼死求生,和楚兵战做了一团,从中午时分一直厮杀到了夜间,直到项羽带领其他部队赶过来才压制住了秦人的骚乱,只是结果很不妙,在秦人俘虏的拼死反抗下,楚兵再次伤亡了数百人,而我的虞家武士更是死伤惨重,完好者不过十余人,其余人都已经个个带伤,死掉的更是超过了半数,就连服侍的丫环冬雪都被人在乱中砍了一刀,幸好冬天穿的比较多,我又给自己的丫环都设计了内甲,虽然是用牛皮夹杂丝麻制成,却要比一般的铜甲更加坚韧,这一刀只是划破了冬雪的右肩皮肉,将养几天也就会好的。
只是经历了这一场骚乱之后,虞家武士个个脸色苍白,没了丝毫勇气,而三个丫环也是花容失色,只知道嘤嘤哭泣,倒是我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并没有被血腥的场面吓的痛哭失声,只是这手脚软的没了力气,一阵阵的后怕不已。
要不是秦人只想夺路逃生,没有心情杀人,要不是英布在我身边,楚兵重点保护英布,顺便保护了我们,要不是项羽来的快,下手狠,杀尽了秦人,结局恐怕都是不堪设想!
我只想让他们多活下来几个,我真的是只想帮他们求生啊!
可是……我环顾四周,满目疮痍,死伤遍地,伤患者哀嚎痛叫不休,更是耽误了楚军的行动,想要安全撤离已经没有了时间,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探子回报,章邯的一支骑兵已经快速回援荥阳,明日清晨就能抵达,楚军想要安全撤离已经成了泡影,上万楚兵就因为我的一念之仁被包围在了荥阳之中。
我不是没想过趁夜逃走,只是英布劝住了我,在夜里逃跑根本就看不清路途,而且在骑兵的追杀下,简直就是送死一般,逃走的人多了,秦军大批骑兵就会追击,逃走的人少了就会被秦军的探马追杀的一干二净。
此时的秦军依然强大,哪怕是项羽也不敢和秦军硬拼,他也许能依靠自己的武力冲杀出去,可手下的这些士卒该怎么办?丢下不管吗?乱世之中,没了兵马,还有什么前途?
忙碌了几个时辰布置防守,等到天亮的时候,秦军大部已经回援到了荥阳城下,将这一支孤军团团围住了,于是才有了项羽痛斥英布,而我在一边陪绑的情况发生。
项羽的视线投到我的身上,冷冷的道:“这一次确是你误了我们,这份责任你必须要承担,如若能生离此地,虞家就并入楚军吧!”
项羽的语气很是冷淡,却不容反驳,一句话就要将虞家吞的干干净净。
我冷笑着抬头,望向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英将军因为我的要求更改了交易人数,可这笔交易是你我商议好的,虞家的粮食已经送给了楚军,楚军也必须将答应下来的工匠送与虞家,你让我自己来取已经是不该,如今想要因为这场骚乱就吞并我虞家更是痴心妄想,如果没有我挑选工匠,这屠杀就不会发生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我的直白强辩下,项羽顿时语塞,他本来就不擅长言辞,何况他想要吞并虞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让我一个小女子来到这战场之上更是他手下谋臣出的主意,本来打算让我虞家知难而退,让这场交易不了了之,只是他没想到我真的敢来,又被我挤兑的不得不执行交易,如今骚乱发生,想将责任推到我的头上,更是被我驳斥的体无完肤,一切企图都大白天下,项羽干脆就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虞家必须并入楚军,不然结局只有……灭族!”
我勉强的站了起来,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再做柔弱的样子也没用了,捶了捶麻木不堪的双腿,我也摆出了无所谓的样子,虞家对此局面早就有准备,不用我去担心,而项羽的目的就是想要扣留我做人质,而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双手在袖子里握住了我自己制造的孔雀令,要是项羽欺人太甚的话,说不得我就要将历史改变,抹去这位大英雄,提前送他归西!
十米之内,孔雀令无敌!
我目光在项羽身后的诸位将领身上转了一圈,这些久经生死的大将也许可以被我一起拉着上天堂,要是楚军重要将领在这个时候被人一窝端了,影响恐怕非常非常的巨大,也许大秦就站稳了脚步,也许刘邦就再也无法成为汉朝始皇帝,也许日后我出生的那个时代就会烟消云散,呵呵,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一切要是真的发生了,老天爷会怎么处理这一大堆的麻烦!让我穿越,不是让我来送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