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数万精灵同一哭,悲沧之气弥漫天地,那血色太阳,也暗淡了,红色弱水,也沉寂了?这些精灵,身死了,神散了,却不肯放下执念,如此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他们嘶吼着,哭泣着,丑陋的脸庞高昂着,似不屈的战士,聆听着,那清脆的铃声,以佝偻的身躯,反抗着,那该死的宿命….
塔楼之上,剑云默然不语,几个剑人也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下方无数嘶吼哭泣的血精灵,血色残阳,洒满了他们的躯体?
良久,那些血精灵才停止了嘶吼,似乎已经吸收足够了自然气息,开始转身离去?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响起,他们,爬动着,一头跳进了血红大海,如同一滴水珠,融入其中,消失了踪影?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一定很可怜……”锈太刀轻叹一声,开口说道,难得的同情心泛滥,几人都是点了点头?
此刻,血红太阳再次红光大作,那无形的黑布似乎被撕去,但,红光并没有四溢,很是突兀地映照在半空中,仿佛被人猛地掐断,所有红光汇聚,全部映在了塔楼前方的虚空之中?
几人正要离去,不料又有异变发生,忙止住脚步,盯着前方虚空的红色光线?红色光芒熠熠闪烁,缓缓汇聚,最后竟是积聚形成了一方红色幕布,那天空,仿佛倒垂出一块红色瀑布,要放映什么?
“海市蜃楼?”赤光疑惑道,剑云摇头,那红色幕布,一股异常古老的气息弥漫而出,仿若来自另一片苍茫天地,让人惊愕不已?
“出现了,好多精灵!”锈太刀眼见,那红色光幕,迷迷蒙蒙,一些身影忽然冒出来,仿若笔墨画上的点点水迹?
画面越来越清晰,那些精灵,也显化出了身影,一个个姿态优雅,面色娇美,在飞舞着,忙碌着,似乎正在建造什么?
“这是…..他们在建造弱水城,这三千水寨!”
红色光幕中,一只只精灵,搬动着石块?木材,满脸笑容地修建着弱水城,他们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那光芒,似正午的阳光,耀眼?炙热,让旁人也不由地快乐起来?他们工作着,辛劳着,却欢笑着?
那脚下,荡漾着那么碧那么蓝的海水,水中有鱼儿游动着,翔跃着,微风轻抚,水波荡漾着,一圈一圈地,调皮地翻动着,向着远处跑去?
弱水城建好了,画面模糊了,似乎又过了百年千年,弱水城,再次显化出来,那么一天,无数精灵站在广场上,倚在门窗旁,欢呼着,看着塔楼上,那里,一个身姿妙曼无双的精灵对着下方挥着手?
她姿态优美,头顶皇冠,身上羽衣闪耀着丝丝华贵的光芒,这是一个女王,在所有精灵的拥戴下,对着那火炬轻轻一吹,一股蓝色火焰腾空而起,仿若一汪碧绿碧绿的湖水,随风荡漾着?精灵们高声欢呼着,飞舞着,虽然没有丝毫声音发出,但剑云他们还是感受到了一股迎面扑来的热烈气氛?
“那个精灵女王,好像贞子……”赤光轻语,几人点头,显然早已发现了,但并没有说话,怕打破这难得的安详?
画面再次模糊,这次,先是无数的惨叫声传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仿佛被人活生生地掏出心肺,让人不敢聍听?
画面出现,依旧是弱水城,那些精灵,哀嚎着,滚动着,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一滴滴血色雨水如利剑一般滴落,将这一片天地都给笼罩了?
那些石屋,被腐蚀成了黑色,那些精灵,肌肤开始脱落,一层层,被血色雨水染红,露出身体内部的血肉,他们漂亮的尖耳,亮丽的秀发,雪白的肌肤,全部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弱水城,血色大雨铺天盖地,无数精灵惨叫着,指甲死命地刮动着自己的皮肤,要将它硬生生地扯落,然而片刻,他们连指甲都被腐蚀没了,只剩下一双血红色的肉掌?
塔楼上,那碧绿火焰终于熄灭,无数精灵滚动着,落入大海,他们睁着空洞洞的眼框,盯着火炬,血色雨水,将他们的透亮透亮的眼珠都腐蚀了?
剑云和赤光他们别过头,不忍再看,这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血色雨水,避无可避,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在耳畔,直刺灵魂,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颤抖?
终于,惨叫声逐渐停止,弱水城,变得黑乎乎一片,那些精灵,不成人样,翻动着血肉躯体,奋起最后余力,爬进了血红色的海中?
画面再次模糊,剑云几人松了一口气,然而摸摸脸颊,不知何时,却已挂着两行泪水?
“这天杀的……”几个剑人大骂,眼圈泛红,心中也是一阵绞痛?
弱水城毁了,精灵消逝了,但那画面没有消失,依旧在放映着,那是死寂死寂的弱水城,空荡荡一片,血红的海水,再也映照不出弱水城往日的欢声笑语?
良久,当新的画面出现,剑云几人不由凝神细看,画面中,一座长桥出现,延伸至无尽远处,这是载着剑云几人来到此处的长桥,此刻,桥头远在天边,也不知在载动谁前来?
终于,桥头临近了,缓缓缩向弱水城?那桥头上,一个白裙女孩坐立其上,她****着一对小脚丫,手腕上挂着一串铃铛,不时琳琳作响,她的白色裙摆摇晃着,正左顾右盼,清秀洁白的脸庞上一脸迷茫?
剑云和几个剑人一愣,这个女孩正是贞子,没想到血色红光连最近的事情也记录了?
长桥悠悠,载着贞子缓缓靠近三千水寨,那高大石碑,终于映入她的眼帘?长桥继续前行,但贞子却神色怔怔,显然看懂了石碑上的精灵古字?
弱水城死寂无声,四周黑沉沉的破旧木屋矗立着,贞子看着弱水城,眼中忽地有泪珠滴下,她的泪珠,似一串串珍珠,砸在桥头雕塑上,滴落在血色大海中,激起丝丝破碎的水花?
贞子不停地抹泪,然而,那泪珠,却是难以抑制,最后,她终于痛苦失声,一颗颗泪珠,仿若夜间滑落的流星,明亮而密集,噼噼啪啪地砸进红色海水中?
忽然,一处海水破开,一个血红的头颅冒了出来,是那血精灵,一双空洞洞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贞子?
四面八方,无数血色头颅都猛然间探出水面,无数双滴血的眼眸都看着她?
贞子掩嘴惊呼,然而片刻,她似乎认出眼前的血人,再次大哭,泪水扑簌落下,打湿了白色长裙?弱水城水寨中,长桥行进着,贞子恸哭,颤抖着身躯,伸出洁白素手,想摸一摸那血水中的精灵,然而那些精灵,流着泪,躲闪着,似乎不愿自己玷污贞子的双手?
这些血水中的精灵,看着贞子,又哭又笑,但却难以看清表情,他们的皮,早已被剥离了身体?
贞子止不住地泪流,胸前都被泪水打湿了?忽然,她举起双手,猛力地摇动了起来,铃铛声大作,一圈圈自然气息荡漾开去,片刻便铺满了这弱水城的血色海水?
那些精灵欢呼雀跃,围着贞子开始在血水中舞动着,他们无法飞行了,此刻却依旧跳着舞,表达着那心中最最纯碎的欢喜?
贞子掉着泪,此刻却是露出笑脸,那张挂着泪水的笑脸,仿若初晨的阳光,纯净无暇?她开始跳舞,洁白的脚丫轻轻垫在桥头雕塑上,她旋转着,长裙摇摆着,妙曼的身姿,犹如花丛中的一只彩蝶,柔弱无骨,在桥头上翩跹起舞,惊艳了这一刻的时光?
无数血精灵在水中,看着贞子,嘶哑地笑着,舞动着,那座长桥,此时已达到尽头,但却没有停下,载着贞子缓缓升空,向那塔楼飞去?
长桥旋转着上升,仿若一座螺旋形的的长梯,围绕着塔楼,一步一步地升空而起?贞子却是不理,她跳着舞,掉着泪,手腕摇动着铃铛,仿若一个仙子,正羽化飞升?
红色天幕下,长桥上升着,那个纯洁无暇的女孩,惦着脚尖,飞舞旋转,一颗颗亮晶晶的泪珠洒落,在她身旁,倒映着红色的光,仿若一颗颗血红的珍珠?
那些血精灵,爬动着,涌进了广场,他们无法站立,却高昂着头颅,眼中滴着血,但贞子那身姿,却亮晶晶地印在他们的眼眶中,千百年后,也难以化去?
长桥停止升空,贞子迈步走上了塔楼,那个火炬,黑漆漆光秃秃地竖立在她的面前,贞子看着火炬,泪珠又是往下掉去?
广场上,布满了血精灵,他们昂着头,静静地看着贞子,似乎等待着什么?贞子强忍住悲意,对着下方的精灵挥挥手,而后转身,对着那远古的精灵火炬,轻轻吹出一口气,碧绿的火焰猛地闪现,一丝暖意出现在这血色天地,下方血精灵大声欢呼,眼中血水噗噗滑落,那是抑制不住的一种激动?
这一切,都似无声的电影,展现在剑云他们面前,但他们却轻易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喜怒哀乐,自身情绪也忍不住随之变化着?
良久,红色光幕散去,这弱水城,再次恢复了死寂,天空上,那轮红日依旧照耀着,洒下丝丝红色光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谁能想到,弱水城,这座死寂的坟墓一般的水寨底下,埋葬了多少不屈的英魂啊?
剑云和几个剑人,默立良久,才轻轻一叹,起身离去?
贞子并没有留在这里,定是远去了,她或许想去寻出毁灭自己族人的凶手吧?几人心中愈发担忧,加快了速度,向着远空飞去?
出了弱水城,却是坚硬的土地,此处已经没有海洋了,经过不知多长时间的海上旅行,剑云一行人,终于登上了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