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境

他任由我的眼泪流淌在他的衣襟上，任由我把他的衣襟拉过来擦我的鼻涕。

我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

哭过就轻松多了吧？我还是得去你家一趟，帮你拿些衣物过来，要不要我叫小西过来照顾你？他话语柔和，好像无论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原谅我一样。

我一边享受着他对我的宠溺，一边在心里念叨，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好对我这么好。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是悬崖，是毒药，我的心还是无可救药的深陷了下去。

我想吃汤团了，看见他都要走出门了，我冒了这么一句。

他就乐了，折回身来，弯腰，用手刮我的鼻头，沫儿，你还真是一只小馋猫呀！

呵呵，我就是一只馋猫，我仰头去舔他的手指，然后，我们两个人就都愣住了。

这个场景会不会太暧昧了点？

两人人之间的距离会不会太近了一点？

还有，眼波里的情意会不会太浓了一点？

那个，我要花生馅的。

我向后面挪了一点，故意打岔道，其实，我的心里有千万个小人儿红着脸在欢呼呐喊了。

如我所愿，我等来了花生馅的汤圆，比起上次在他的小寝室吃过的多了红糖和鸡蛋，嗯，好像还加了米酒，更加的香气扑鼻。

我在脑海里幻想着他围在锅边给我煮汤圆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我一边垂涎三尺，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小西姐，怎么是你给我送吃的过来呀？老师呢？

小西姐坐在我的对面，用一双纤纤细手托着腮，真是一个美好优雅的女子！

十分钟后，她就教会了我一个成语，什么叫蛇蝎美人。

你喜欢你的老师？她坐在我的对面，呵气如兰，巧笑如花。

我被这句话哽的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吃汤圆。

我不想去触碰这个话题！我也不想别人来提及这个话题。

你这次流掉的这个孩子不会是你老师的吧？

咳咳，我被彻底的呛住了，猛烈的咳嗽，恍惚见，我看见小西姐仪态万方的坐在那里，微笑着，注视着我，好像我是假装呛住来掩饰什么一样。

我靠！受不了她的这眼神！

我对自己说，赶快调整状态，敌人的枪口正对着你的胸膛呢！没错，我感受到了她的敌意或者说仇视。

但是，以我的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她是经过了世事阅炼了的，是何等狡黠阴毒？

你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我流掉了一个孩子的，但是，我更想的，是为我和我的老师辩白。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有这等狐媚之术，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上次，他带你来我的店里，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不干净了！

我惊异的抬头，看见了她满满都是笑意的眼睛里，流露出刺骨的寒意，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把对一个人的恨意都隐藏在这明媚含笑的眼睛里。

这要修炼到何等地步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呀？

好吧！我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要休息了。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吧。

你是不是从小没有爸爸缺失父爱呀？心里不健全吧你，你知道你的老师大你多少吗？她还是那样温和的口气，那样无害的表情，那样优雅的姿势。

但是我看见了她的眼光中透着凌裂，像一把浸过毒的刀，刺进了我的心里。

我不能让她这样说下去，我会在她的话语里被凌迟死去。

别说了！我把碗摔在了地上，汤圆，鸡蛋，红糖水，泼洒在地上，画面华丽而凄惨。

我都气得七窍生烟五孔流血了，而她，反而显得更加的温和婉约！

她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沫儿，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乱伦呀？就好像你和你的爸爸。

我没有让她把那些话说完，我抡起胳膊给了她一记耳光，她，终于住嘴了！

接着我就被狠狠推倒在了床上，不是小西推的我，是我的老师。

我被推到的时候，看见了小西眼里毫不掩饰的得意，突然发现，我掉进了陷阱里！

小西一直温暖如春的表情是做给在门外的他看的，而她恶毒的话语是说给我听来激怒我的，她就是要我给她这一记耳光，我傻乎乎帮她完成了她的阴谋！

你怎么可以这样，太任性了！他板着脸教训我，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凶过，我被吓愣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川，你不要怪沫儿啦！是我自己不懂事，没有体会到沫儿的情绪！再说她还这么小还是个孩子嘛！让她难过我真的很抱歉！小西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期期艾艾的说着，用手捂着脸颊，眼里滚动着委屈的泪花。

看起来真是他娘的我见犹怜呀！而我的心里，却只想爆粗话。

我本来是万分委屈想要在他的面前讨一个公道的，但是看见小西那个样子，我突然笑了！小西呀小西，你的演技真好！你不去当戏子真的是可惜了！

他回过头来喝斥我，沫儿，你别说了。

川，你别怪沫儿，她生病了，我们都要体谅她才对的啦！小西站在他的后面，非常善解人意的说完这番话后，我看到她用唇形对我说了两个没有声音的字，然后，挑衅的居高临下的用眼神鄙视我。

是呀！我说她是戏子！

她比我要毒，她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把我和他玩得团团转。

但是，我绝对允许她在我们的世界里嚣张跋扈，不允许她跳进来搅乱我们的关系。

我从床上爬起来，扑过去，我要撕掉她虚伪的面纱，让他看清楚，不是我无理取闹，是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我没有撕掉小西的一根汗毛，再次被他扔在了床上，他的脸上，弥漫上了怒气，别闹了行不行？

我颓然坐在床上，无力的看见小西偎在了他的怀里，对着我得意的笑。

我的人生当中，出现了第一个敌人，她美丽阴险歹毒，她不用吹灰之力就将我最重要的东西掠去。

他们两个人拉开门离去。

门外有风，将他的衣摆掀起，扬起一个绝情的弧度。

别走，别离开我，我喃喃着，无力着。

门没有关上，像一道明媚的伤口横杠在我和他之间，这个伤口，也许会愈合，也有可能，会决裂。

没出息的！我又开始哭了，想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布娃娃一样，我伤伤心心的哭了。

我不能失去他，他是我悲催生活里的唯一希望，或者说是唯一的信仰。

你也不能抛弃我，你说过的，只要我做开心无忧的沫儿就够了，可是，你不给我信任，我怎么开心？我怎么无忧？

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可是，你万一真的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在小西那么完美的表演之下，我是有多么糟糕呀！

你一定会不要我了，任由我自生自灭。

可是，可是，别不要我！

我还想要你温暖的拥抱，我还想被你牵着手走路，没有你，我会迷路的！

我陷在自己的猜测里，感到我的世界在小西的弹指一笑间崩溃离析。

看着地上已经变色了的汤圆鸡蛋红糖水，我哭得忘了自己。

后来，哭得睡着了，睡着了也在哭，层层叠叠的梦境里，只有我的悲伤是那么鲜明。

沫儿沫儿，快醒醒！怎么就这么睡？会着凉的！

多么温暖人心的声音，是他吗？

别离开我，别不要我了，说着我睁开了眼睛，他天使一样明媚的脸就在我的身边，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像一只黏人的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你别不相信我，我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我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我真的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就算我有那么见不得人的生长环境，就算我被人强暴了，就算我十恶不赦天理难容的喜欢上了你，就算我现在跻身未婚先孕的浩浩荡荡的大军里而且还算一朵奇葩，就算我得到了天理循环的报应我流产了，就算我身心受到这样严重的摧残我也经常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来玩弄我！

但是总的说来我没有怨恨过谁，我心怀仁慈心底善良，长到这么大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面对老汪那个老家伙我心里厌恶可是为了妈妈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我总是收敛起自己的想法怕身边的人伤心难过。

真的，我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孩子。

面对小西姐的摆弄我是动手了，可是我是为了捍卫我们两个人，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可能是吃了药，也可能是梦里面的忧伤郁闷没有找到合适的宣泄出口，醒过来的我，扑在他的怀里，脑海里的这些思想就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我是多么想要急于给他一个解释，让他明白，我还是以前那个藤沫儿，那个单纯无害的好沫儿。

可是，千言万语一起涌了上来，就那么生生哽在了我的喉头，只有泪水泫然！

还真是个孩子！他用手轻抚我的因为刚刚睡醒而凌乱得打结的头发，没有丝毫责备我的意思，只有，满满的宠溺和纵容。

我从他的怀里仰起头，看见他眼里的柔情和怜惜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也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突然醒悟过来，那个，我还没有刷牙洗脸呢，而且，我现在披头散发状如女鬼！

他看见我眼里的躲闪，笑着说，想什么呀？脸这么红！

我的泪，就在他的微笑里化做了翩翩蝶舞。

我到你家把你的衣物带了过来，喏，这是你哥哥让我带给你的！他没有提说小西的事情，我却敏锐的感觉到了，小西，是他心里的一个结，或者说是一个疤，是不愿意别人去触碰的。

我接过那个天蓝色小方巾包裹，一层一层打开，是钱，零零碎碎的钱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