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春节,苏小沫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应付登门的客人之外,就是拎着红通通的礼品,出门拜年。
孩子们可以揣着压岁钱去买自己心仪已久的小玩意儿;青年人可以凑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激情生活;中年人可以围着麻将桌,叙旧聊天;老年人可以坐在一起,拉着手诉说退休生活的无聊……
苏小沫属于脱离孩童,长于青年,幼于中年,向往老年的那一类人,所以……她只能掰着手指,计量着自己的指甲,该什么时候剪剪。
如今,她坐在归程的火车上,周围依旧是拥挤的人群,车厢中充斥着各种味道的混合体……与回来的时候不同,在她脚边的大行李箱里,塞满了W城的特产和苏妈妈精心准备的食物,都是苏小沫爱吃的!身边,坐着个乖乖巧巧的女孩子,是表姑家的侄女,过年那天,才见第一面,叫凌秋。
凌秋属于内向型的女孩子,说话轻声轻气,一笑便会马上羞涩的低头,看别人的时候,总是怯怯的,好像做了坏事一般。苏小沫见到凌秋的时候,她躲在表姑的身后,一双大大的眼睛瞟见苏小沫的时候,竟然失神的慢慢从表姑身后走了出来,像是看见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苏小沫,让苏小沫好一阵惊奇。凌秋发现自己不当的行为时,一张小脸紧张的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苏小沫。倒是苏小沫岔开话题道:“小秋,你也是Y大的?”
凌秋听苏小沫提到Y大,便微微抬起脸来,羞窘的一笑,点了点头。
表姑因着要急着跟苏妈妈她们打牌,就将凌秋交给了苏小沫照顾,见她们两个年岁差的不多,也颇谈得来,便不管不顾了。
后来,苏妈妈给苏小沫买回Y市火车票的时候,顺便帮凌秋也买了张,让两个孩子在路上有个照应,所以……就有了现在,凌秋坐在苏小沫旁边的情景了。
苏小沫坐在嘈杂人群中的时候,心会特别的安静,这样的安静,会让她想起好多事情来,比如秦翌的玩笑,他的宣言,或是年前那晚,她莫名其妙收到的短信,亦或是她收到短信之后,几乎得到全世界一般的激动,而后心脏溢满幸福的跟那人打电话,却只听到单调的女声不停的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拿出手机,她吃力的不停往下,才翻出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纪靖哲应该在家太多无聊,也没人消遣,便拿了她来当靶子,短信收件箱里,几乎被纪靖哲的短信轰炸爆开,陌生号码的短信,被苏小沫刻意保存,才没有遗漏掉……
一遍遍的看那早已经被自己念到心底流血的字……一遍遍的想起这些虚浮的日子,自己被抛起在半空中,又狠狠掉落下来的仇痛。
那条短信,勾起了苏小沫全部的甜蜜回忆,若不是那样霸道的宣言,她几乎要忘记了他们还有过那样温馨甜蜜的时刻!
呵……那时多么简单,他宣布她是他的,她就以为她属于他了。
千山万水,无数黑夜,等到的,甚至没有一句离别。
他又凭空消失了,就像他先前一样,就在她刚刚燃起对两人存在的信心的时候。
“姐姐……你怎么哭了?”耳边,传来凌秋小声的、怯怯的关怀。
“呵呵,我哪有哭?”苏小沫开口反驳,却发现嗓子一片暗哑,无意瞟见手机屏幕,那上面,已经有了一颗晶莹的泪滴,在早已经黯淡的黑屏上,幽幽的闪烁着……
车厢里没风,吹不起沙子……那么她该说:“不是哭啦!是我瞌睡,打哈欠的时候流出来的……”
凌秋并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她只是淡淡的点头,眼神无意从苏小沫发红的眼眶上扫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苏小沫偷偷擦干眼泪的时候,发现凌秋似乎伸长了脖子,在看着什么……
凌秋急急缩回头,慌忙的摆头,“没有……我没有看什么……”接着,便低下头,似乎聚精会神的看上车前买的那份报纸。
她窥视的角度,很特别。
也许从那个角度往这边看,可以将苏小沫全部的动作神情收在眼中,但是坐在苏小沫现在的座位上,根本看不到那个位置。
报纸上娱乐版上刊登着最近很火的歌星,他帅气的外表和不羁的身姿,几乎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模板,可是凌秋看着那歌星的眼睛,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她专注的看着,直到她惊讶的发现,上面的那人慢慢起了变化,他头上多了一顶帽子,凌秋几乎屏息……突然,她看见那个虚拟的帽子突然抬了起来,那双精光迸发的、如幽海一般深邃的眸子从帽檐下出现了,酷酷的,带着常人难以靠近冷漠的,看着自己……
“啊——”她小声惊呼,下意识去看苏小沫,却见苏小沫已经躲在围巾大衣里睡了过去,睡相憨美。
凌秋再看那报纸上的明星时,一切似乎回到了前一刻,上面……依旧只是那个一眼便可以看见内心浮华的男人。凌秋失望的嘘了一口气,合上报纸,不死心的再往那个方向看上一眼。
有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在那个位置,抱着自己的行李包,睡的正酣。
“嘟……”微微的震动,从苏小沫大衣口袋里传了出来……
小女人睡得香甜,根本没有反应。
凌秋侧着身子,往苏小沫的口袋看了一眼,发亮的屏幕,照在那个小小的空间中,形成暖暖的色调。
从苏小沫上车开始,她就看见她在不停的按短信,凌秋看见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有时她也会吱呀咧嘴,就好像电话那头,其实是一只侏罗纪时代的霸王龙,有时会看见苏小沫的嘴角邪恶且得意的撇着,就好像收服了哥斯拉一般的……
唔……她对苏小沫,有着常人不能体会的好奇心,但是,她的性子,却决定她只能暗暗的观察着她,顺便注意她背后那个让她好奇的男人。
或许你该说凌秋无聊的,可是天知道,她这个内向、乏味、缺乏与人交流,与团体沟通,与朋友游玩的人,多么需要一把奇特的钥匙,来打开那扇神奇大门。
那个男人……她觉得她从来没见过那么神秘而冷酷的男子。
而上天竟给她了这个机会,让她跟苏小沫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