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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一栋别墅内,一个女孩安静的坐沙发上,阳光打下来,皮肤白的透明,本该明亮的眼睛如今却宛如黑夜,暗沉沉的,似乎再也不会遇到光明。

一中年男人蹲在她面前,道:“安乐,你要相信,你妈妈不是你害死的,她到死都保护你,说明她有多爱你。”

女孩安静看了他一眼,道:“我相信她爱我。”

中年男人继续劝道:“所以她一定不希望你自责,你出生时,我们为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愿你一生安乐,平安快乐,你觉得这名字太普通,但这就是我们的希望。”说着想温柔的抱住她,又压下这念头,继续道:“安乐,哭出来,好吗?”

安乐眨了眨眼,木然地摇摇头:“我不想哭。”她哭不出来,直到此刻,她都感觉,妈妈应该还在。

中年男人道:“安乐,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你想去旅行吗?”

安乐摇头:“不想。我哪也不想去。”她就想待家里,也许门一开,妈妈从外面回来,或是她一开门,妈妈就冲她笑。

安乐问:“爸爸,你不怪我吗?”

安谭认真对上她眼,说着重复了几千遍也没不耐烦的答案:“不怪你,你应该活的快乐,像原来一样。”他真希望上天,将他原来那个活泼快乐的女儿还给他,而非这个:安静而死气。

安乐道:“爸爸,我退学吧,他们都说我有病,我也觉得我有病,我是不是该看心理医生?”

“你没有病!”安谭加大了声音,又恢复平和:“别听他们乱说。”

安乐道:“可是……”空洞的眼睛有了几分聚焦,道:“妈妈把我护在身下,她的体温是那么温暖,从那以后,我……我害怕人温暖的体温,害怕所有人碰我,我最好的朋友,在上楼梯时碰我,她只是想牵我的手,我竟把她推下去了……”

安谭强调:“这不是你的错。”

安乐道:“这就是我的错。”她的心里话始终没说出来:“你们不怪我,我更怪自己,你们怪我,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些。”她不可能说出来,她的心,就该不好受。

安谭叹了口气,道:“我去给你做饭。”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唯一庆幸的是:女儿还愿意吃饭。

安乐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深深自责,她不想这样,可她更不想走出去,害怕走出去,她接受不了那个事实:害哥哥没有妈妈,害爸爸没有妻子,害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甚至想死,但她明白那样,又是害人,而且妈妈救她,一定不希望她死,所以她得活着,至于好不好,她觉得惩罚会好。

过了一会,安谭将饭菜送她面前,色香味俱全,冒着淡淡热气,勾人食欲。她拿起来,慢慢的吃,食不知味。她原来觉得吃饭是种享受,她现在觉得吃饭是种工作,活下去的一部分,毕竟她没告诉爸爸:她的舌头从那之后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舌头麻木的:不想进食。

又过了一会,她吃完饭,安谭便收走。之后拿一本书,坐她旁边,父女俩异常安静,沉默似乎让空气有了重量,但不去感受,空气依然很轻,轻得让人忽略,随处可感,随处忽略。二人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近一年。

三日后,清晨,门口响起敲门声,“叩叩叩”三响,原来的安乐能睡成猪,还爱赖床,一般听不到,听到也当没听到,但此时她立即醒来,她对声音变得异常敏感,迅速地走去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地上却放着一个礼盒,礼盒旁边有一行小字:“愿你喜欢——爱你的妈妈。”安乐惊呆了,看了又看,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她小心翼翼拿起礼盒,珍惜的放在桌上,克制着激动,克制微颤的手,像打开一个梦一样,享受的打开,又害怕惊醒这个梦,停在最后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她鼓起勇气,揭开最后一步,里面是一个芯片,芯片旁边有个U盘,她拿起U盘,联通电脑,里面是个视频,她一个深呼吸,点开。

画面显现,一个大波浪头发,时尚温柔的女子冲她微笑,安乐捂住嘴巴,泪如雨落。

女子笑道:“安乐,生日快乐!惊喜吧?哈哈,这是妈妈早准备好的哦,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安乐放声大哭,她恍然发觉,今天不仅是母亲的忌日,同时也是她的生日。她刻意忽略的生日。

她对着画面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那日妈妈工作下班非常疲惫,她却怪她:连她生日也忽略了。妈妈笑笑,对她说对不起,于是二人出门,开车去找爸爸和哥哥一起来为她庆生……而如今,她恨死了生日。

画面还在继续:“你不是说想感受飞翔吗?赛车是我心飞翔,可妈妈并不希望你飙车……”女子好看的眉头一蹙,道:“担心我漂亮的女儿飙伤了,那我有得哭了。”做了个假假的哭脸,转笑道:“那个芯片能连接一个游戏,你能在游戏里面无所凭借,凌空飞翔哦,妈妈是发明者之一,厉害吧?请用尽天下所有赞美的语言赞美我吧!妈妈推断,最迟三年就能出来,这个……”冲她灵动地眨眨眼:“内部福利哦,提前弄到,绝对完备,送给我最美丽,最爱的女儿。”说着献出一个飞吻,画面渐渐暗下来。

安乐此时只知道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到累了,睡着。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许多事情,而一般情况,人只选择自己关注的部分。安乐醒来,再次联通世界——电脑。才发觉,Z国正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一个游戏:西游之境。从键盘走向意识拟真。点开游戏官网,是一句大大的宣传语:一切内容,请玩家游戏探索。接着是三排小字,第一排:这个世界,从你开始。第二排:这个世界,由你缔造。第三排:(戴上头盔或进入游戏仓)闭上眼,欢迎来到另一个世界。

三排小字之下,是一个占了二分之一版面的字:《西游之境》将于公元x年x月x日20:30分公测。

安乐看了眼电脑下角的时间,心中一算:是28天后。一些记忆涌来,前桌有人小声说:“你弄到头盔了吗?”他的同桌问:“什么头盔?”“西游之境……”当时的安乐感觉:这些人像麻雀。于是她趴下,尽量让自己入睡。回家路上,路人甲:“我弄到了西游之境游戏仓。”路人乙:“大哥,怎么弄到的,带小弟一个?”……当时安乐感觉:这话似曾相识。不过一定无关紧要,无视的越过他们,回家。早上出门,一些大大海报出现在广告墙、广告屏幕上:玄幻画风,接着飘出四字:西游之境。当时安乐想:“景色再美我也感觉世界灰白……”原来有些东西离她如此之近,当她去发现时,发现早已在生活之中。她似乎从沉睡中醒来一样,眼睛多了一丝亮光,死气的心也有了一丝波动:疯狂查找“西游之境”资料,似乎想从字里行间发现妈妈留下的痕迹。但西游之境如同一个半遮面的美人,除了入游戏的方法:将芯片塞入头盔或游戏仓,进行身份绑定,便能进入游戏。再无其他。

安乐叹了口气,她主动去找爸爸,提了要求:头盔和游戏仓两个都要。爸爸竟兴奋的原地跳了三下,笑道:“好。”想抱她,最终克制,电话联系人送头盔和游戏仓过来。

安乐脑中又出现一个画面,爸爸某天对她说:“有个游戏,叫西游之境,你想玩吗?内测的。”而她当时,她回忆起来:像无数次一样:摇头。拒绝接触所有能改变的一切!

安乐想:“原来我们那么久以前就该相遇……”她想上去抱一抱爸爸,但忍住了,她还是恐惧:温度。

28天后,安乐将芯片塞入游戏仓,静等20:30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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