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殿已经来了一众皇子宗亲,他们夫妻二人与众人一一寒喧后入座,刚坐下,便听到悦阳清脆的声音:“素问,你来啦!”
悦阳来到素问身边,自从上次德王婚宴后,二人便没有见过面,那天听到赐婚的事,悦阳都替素问愤愤不平,怎么能不过问她本人的意思就这样草率赐婚呢,她也不想素问当第二个明瑞姑姑,事后便去找父皇理论,但无论皇上平日怎么骄宠她,也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听她的,还反问她:“你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冯宗姬,现在怎么倒替她说起话。”
不过这些事,素问都无从得知,悦阳看着顾朗,问道:“顾大将军,你有没有欺负我们冯宗姬呀?”
顾朗微微颔首,道:“微臣不敢。”
悦阳得意的扬起头,道:“谅你也不敢,本宗姬和太后都给她撑着腰呢。”
嫌他在这里碍事,悦阳把他赶到一旁去,坐到原先他的位置上和素问聊起天来,好奇的问着她婚后的生活,素问总不能说自己一直被禁足,便照着之前看过的话本,编了些事来讲给她听,悦阳听得津津有味,道:“原来嫁人这么有意思,父皇之前也替我寻了个驸马,只是……”
悦阳眼神突然有些暗淡,素问以为她是不喜欢那个人,便打趣她道:“你说过你的夫君要心细如兰,貌比潘安,是心不够细,还是模样不够好看呀?”
悦阳摇摇头:“父皇的身体愈来愈差,我不想出嫁,想在他身边陪着他。”
皇上自从两三个月前染了风寒后,便一直不得痊愈,这事素问也知道,只是不晓得具体怎么样,原想着办小年家宴,该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便问道:“皇上还未痊愈吗?”
悦阳眼神愈发暗淡:“没有,父皇说怕是时日无多,所以想小年时,大家一起吃个家宴,好好聚一聚,享享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怪不得今日悦阳远没有往日那样活泼爽朗,素问心里难过,宽慰道:“皇上正值壮年,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皇帝在意妃和含妃的挽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德王夫妇紧随其后,一众内官环伺左右,悦阳见状,忙上前去帮着母妃扶住皇帝的臂膀。
素问心下大吃一惊,才数月未见,皇帝已然瘦脱了形,眼眶深陷,头发花白,步履蹒跚,走得极慢,与之不符的是两颊娇红,素问知道,那是阳气浮越于外之象,看来,皇帝已然是病得不轻。
他这样子,能在人挽扶下慢走,已是用尽全力,他不肯乘撵入殿,许是为着最后一丝尊严。
短短一段路,却走了很久,众人都伏地叩拜,皇帝入了座,头上已出了头大的汗珠,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平……平身。”
素问听得出,他已气若游丝,根基不再了。
顾朗不知何时已回到素问旁边,素问低声问他:“皇上怎么病成这样子了?”
顾朗也压低声音道:“皇上病重有数月余,一直未上朝,都是德王殿下暂理朝政。”
元彻起身道:“父皇说了,今日是家宴,各位都是宗亲,不必拘谨。”
皇帝手中紧紧握拿着一只锦盒,他想说话,一张口却是一连串的咳嗽,意妃赶紧给他拍背顺气,良久才平稳下来,抬起那只锦盒,道:“今日……家宴,朕……朕有一事……要……”
意妃看着那只锦盒,满眼都是拼命抑制都压不住的光彩,正待皇帝要接着说时,突然殿外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接着,冲进来一大波杀气腾腾的禁军,个个身穿盔甲,手握兵器,将整个长乐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众女眷吓得失声惊叫起来,伴随着惊叫,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莫要害怕,本太子不会要你们的性命。”
来人正是一直被禁足东宫的太子,他身着绛纱袍,头戴通天冠,这是皇帝才能穿的朝服,众人大骇,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逼宫夺位!
元彻怒目而视,拔剑指向太子,道:“元赫,你可是要造反?!”
元赫笑道:“三弟,莫要动怒,皇兄我虽禁足东宫,但从未被褫夺太子之位,只要父皇驾崩之前未有新的旨意,我便是未来新君,怎么能算得上谋反?”
皇帝双目因暴怒通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是不行,便面前的玉瓷杯扔了出去,只是力道太弱,杯子只丢出了一尺远,碎都没碎,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元赫脚边,元赫轻蔑地一笑,踩住杯子,忽地脚下发力,杯子被踢到宫柱上,撞了个粉碎。
伴随着碎裂声,众人均不由自主心下凛然,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