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久之前,生灵中没有人的存在。
妖那个时候也不叫妖
我最后看了一眼玉山千年不变的碧绿仙泽,离开了唯一可以称为故土的地方。我走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知道,原来从前所谓的自由,只是漂泊。
三月的长安,桃花到处都是,东风一过,惹得到处都是花色。
偶尔几场小雨淋湿杏花,比那桃花娇俏多了。风中却有诡异的铁锈味
“长安,这座城和你的名字一样呢。”正看画楼绣牡丹绣娘,被桃色遮住了眼。
“师父,桃花采来了!”那个个头不大的玉面小童声音是真的好听,清脆的像清泉和玉石相撞。桃花上还沾着水汽,远处的曦光慢慢散开。
“嗯,桃花不错,挑一枝插瓶里。”嘴里还有琼浆的香味。
“要你去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我看了一眼秋千上的落儿
“奥……城内确实有一个特别喜欢梨花的……据说这座是根据他的名字起的,名唤长安……载了城南山下有几里的梨花,委实好看……”他把那个白色的小影子荡得格外高,阳光透过树影打在他身上,明明灭灭,印着他的笑脸,让我想起青衣,也喜欢秋千,莫名一阵心痛……琼浆越痛苦,就越容易醉,以前无忧无虑何曾醉过。
“那落儿,可打听好他的住处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故人。
“嗯,只是,他有怪癖……”
“哦?”眉角一挑,示意他说下去。
“从没有从梨花中出来过,也没人进去过,梨花在晚上总是发出白光,比月光还白。城主下了禁令,那边被封了。”
“那徒儿准备好酒,去拜访一下……”
“落儿就不去了吧,在这等师父回来”瞥见他哆哆嗦嗦,眼里的害怕和难见的乖巧,故意笑道:“为何不去”认真看他慢慢垮下来的小表情。
“落儿知道了。”他的绿眸子不说话的时候格外像鬼草。
“你是不是偷我的酒了?”
“没有啊师父”
“你原形都露了”
“师父……我错了”
城南
果真是好景致,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香。
这房子像他的风格,全是深沉的木色,不紧不慢与白梨花相映衬,月光一照,美的出尘。这里的梨花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花蕊在月色下有一些淡淡的紫光。
“师父,这花怎么……”
“因为都没了生气。”明明树都有影子,偏偏影子都是枝干没有半点花的影子。
“师……师父,我……我有点害怕”看他结巴的样子,我起了玩心。
“这花怕是以肉为食,才能保持四季不败啊,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吃兔肉,反正我喜欢吃。”笑嘻嘻的看着落儿,他竟然怕得变回原形,钻到我怀里来了。兔子就是胆小。
“为老不尊。”看着我放在白色团团上的手,摸来摸去,不怪我,这手感实在是忍不住啊,白白的,软软的……
“你竟然敢说师父老”
……
我沿着青石路,不急不慢的走,像是怕辜负了这里的景。
终于看到有生气的东西了,这个就是阵眼了吧。
这是唯一一株活着的梨花,开在湖水旁,与其他梨花不同,她有影子,而且……很漂亮,这枝干这么粗,怕是有几百年了吧。
“来了客人都不知道出来迎接一下。”
眼前还是只有落花,回应我的只有空气。
“再不出来,我可把这梨花砍了。”只是一刹,木门开了,一把剑直直的朝我逼过来,带着凛凛的寒气,我用羽扇一挡,剑气连着剑消失在轻纱前面几寸的位置。
单薄消瘦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心咯噔一下,揪的生疼。原本英气阳光的人,如今脸色灰白毫无生气,看不出步数,像是飘着出来,以前那样爱笑的人,现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既是……故人,是我招待不周了。”既然他看破了身份,我也就消去了那些障眼法,免得被徒弟吐槽为什么变个丑老头。他脸上有堆积而成的落寞和忧郁,还有我从未见从人身上见过的死气。
“你以前从来都没这么客气过。”我语气里的失望一点都不掩饰。
跟着他走向梨花树,白色的花雨,让我有些恍惚,他拂开石凳上的落花坐了下来,我拿出一些酒,他竟然告诉我没有杯子……
“我忘了,你已经和死人无二,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尴尬的笑笑,他听出语气里的嘲讽,却没说话。
“这些是琼浆酒,你可以喝的。”我扔给他杯子,他没拒绝。
“你……还好吗?”他说话很费劲,却一点都不在意。
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便明白了。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有心情管别的。”我朝他笑笑。“若是她还在,教她看见你这幅模样,怕是会很难过吧。”
“救?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吗?”他一笑我有些恍惚。
“好好地?呵,连影子都找不到,当真是好。”
“如果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就该杀了你”我慢吞吞抬眼看看这棵枝叶繁茂,比月光还亮的梨花。面前湖里倒影着一树花海和白光,带着水波斑斓,映在面前的人毫无生气的脸上。
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毫不在乎我凶狠的语气甚至想笑一下。我有点生气,想把他打一顿,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消瘦的身形,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呵,厚脸皮的留在世上,半生不死的样子。”
“我活着只是她希望罢了”他眼里有梨花一点点飘落,明明灭灭。
“她所希望的活着,决计不是你现在这样……”我最终还是失望的,对于故事的结局毫无办法,慢慢嘴中的琼浆开始发苦,据说这是琼浆思念亡人时特有的味道。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为什么我……记不清了,越来越……模糊。现在只依稀记得……一个白衣的影子了。”顾青峰断断续续说完最长的一句话,他竟然有些醉了,不知是酒还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