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翠婶过来送燕窝及人参,佳红忙迎出来笑道:“东西早有了,舅舅让小灵带回来很多,足够用了,不着破费。”
翠婶笑着把东西放到柜盖上道,“好东西还怕多,念着我们老爷一片心意,也不能不收。几日里连地也下不了,今儿竟拖着病体拄着拐杖要亲自过来。我刚说要一点儿燕窝,就直问家里还剩多少了,还问缺什么、短什么,打发人即刻买去。”
她回身进了东屋,看着韩晴气色很好,又安慰了几句,一想到韩玉露花一般的人物,只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要是韩晴知道了,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忍不住眼圈发红,又怕惹韩晴伤心,说了没两句话,就站起身告辞了。
韩晴倒没注意翠婶的表情,正迟疑着该不该告诉她,玉露去杭州的事儿,见她匆忙走了,心里倒释然了。
佳红忙追了出去,问翠婶有没有看到城里那个徒弟几时走的,倒忘了给诊金。翠婶停住身等她走近了,说道:“要不说庸医误人,哪还有脸收礼金,竟差点儿误了大事。”
佳红道:“不论如何,到底是个孩子,又走了大半日,车马费也没赚回去,我听说城里的师傅最刻薄,拿徒弟不当人,别回去挨师傅骂。”又问那大夫是哪儿的,医术竟如此高,虽是胡府的座上宾,也不能有恩不报,说着拿出十块大洋塞到翠婶手里。
翠婶一面把钱塞回佳红手里,一面笑道:“他可是上海有名大医院的院长,家里祖传的中医不算,又在西洋留了两年学。刚听说了二少爷的事儿,怕老爷上火,特意过来看看,也该你妈遇到贵人。至于还礼之事,你不用操心,自有老爷担待,何况我若现在接了钱,没准儿回去就得挨骂,老爷最近看什么都不顺眼,逮谁骂谁。”
佳红竟被她说乐了,虽仍为表妹担着心,但一天来的阴蔼顿时烟消云散了。
翠婶刚走,小晚她娘,并本村的几个妇人,结着伴来了,佳红赶紧往屋里让,韩晴因学了一手好针灸,素日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她帮着扎两针,她虽不爱说话,但是有求必应,在村内也落得个好人缘。
韩晴赶紧欠了欠身,往炕上让,又回身对佳红道:“去抓些瓜籽、另外再洗一些水果,给你婶子、嫂子们吃。”
李嫂坐到韩晴的身边劝道:“婶子这么聪明的人,倒拿着自己身子不受用,这些日子我们村里人,哪个不夸婶子,说没见过像婶子这样姑姑的,又不是你的错,倒比自己犯了错还伤心十倍。听翠婶说婶子竟差点儿过去了。唬了我们几个一跳,又怕下晌瞧病人忌讳,赶着中午饭时间过来看看,也难怪婶子伤心,二少奶奶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正好佳红一手端着瓜籽,一手端着着水果进来,一听李嫂的话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把东西放到韩晴身前的炕桌上,假装着拿东西,转到李嫂身后悄悄捅了她一下,李嫂也是个聪明人,竟立刻发现自己走嘴了,慌不迭地掩饰道:“怎么就走了呢。”
送走李嫂她们,佳红竟出了一身冷汗,站在大门外呆呆地想着:“真不能再让人过来瞧病了,否则万一哪个口无遮拦说漏了嘴,岂不是要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