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叹了一口气:“清同即有下落,姐姐可知清闰是何人?”韩晴道:“听佳红说你们家六姨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自从看了这封信,我就猜测她可能是佳红的妹妹,若佳红嫁给靖华少爷,姐妹俩乱了辈份,怕不好收拾。原想遂了谭夫人之意,把她嫁给平凡人家。又怕误了佳红的终身,左右为难,所以把这封信给夫人看,请夫人定夺。”
何夫人苦笑了一下:“你猜的没错,清闰的确是我们家六姨太,当初臾生把佳红送给你,却把祝儿送给了方佑天,可没想到方佑天最后也被抄了家,他临被捕之前,托人把祝儿送到上海。这些年,祝儿虽有六姨太之名,与老爷却无夫妻之实,不久前已离家去找她养母去了。”
以韩晴之精明,一眼看出何夫人与谭、李两夫妇的关系非同一般,想人家私事,不好追根究底,就没深问,起身取过暖瓶给何夫人倒了杯水,何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用手帕拭了拭泪,不好意思地笑道:“人生自古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韩晴笑道:“听佳红说夫人爱六姨太胜若己出,对她也是疼爱有加,这两天总是在我耳边念着夫人的好,想夫人与谭家必是有些渊源。早想找机会跟夫人商量商量,是否该周济她们姐妹团圆。”
夫人道:“比起姐姐收养佳红之恩,我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可惜祝儿下落不明,不知她姐妹可有相见之期?”边说边拿出帕子拭了拭泪道:“此时佳红大婚在即,若将她的身世说出,只能徒添她的伤悲罢了,我看还是过些时日,找个妥当时候再说也不迟。”夫人如此说也有她的私心,听闻佳红是谭嗣同之女,欲发想结此门亲,怕佳红万一知道真相,因两家上代恩仇,而不肯嫁于靖华,实在可惜。
韩晴道:“自从知道佳红身世,想她是忠良遗孤,心里就更加疼惜。我又何尝不想她嫁个好人家,幼时随我吃了不少苦,也该享些福了,只是怕有违谭夫人之愿。何况谭先生之死又与荣禄有关,一时不敢做主,今知夫人对祝儿有养育之恩,也算功过相抵了。只是有一事不明,谭夫人为何不将佳红姐妹送回湖南谭府,却让她们流落在外?”
何夫人道:“这个我也未可得知,我想可能是因谭兄临行刑之前已登报与父母断绝关系,夫人怕牵扯到谭家,故而将她们的身世隐瞒下来,做个平凡人家的孩子,免得卷入是非之中。我也有一事不明,当日佳红与祝儿论年庚,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就怀疑她们是姐妹,可云山却说姐姐是慧姗的乳母,佳红若不是姐姐所生,姐姐又是如何奶慧姗的?”
韩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是有人来了,急忙下地仍把衣服放回柜里,听夫人问,手一抖,衣服落到地上,她赶紧弯腰拾起来,把衣服放好,她回身向窗外望了一眼,见小灵正跟一个人说话,她没心思理睬,走到何夫人身边道:“当时正巧家里养了一头奶牛,原是二哥看我身子弱,买了给我喝奶补身子的,我虽有奶娘之名,其实真正奶佳红和慧姗的却是那头牛,那时候我很少出门,佳红抱来的时候才几天,全村人都以为佳红是我的女儿。”
何夫人问道:“怎么自己倒没有孩子?”韩晴听了脸一红:“既然夫人问了,我也就不瞒夫人了,其实我和二哥名为夫妻,实为兄妹,他生前对我爱护有加,我却辜负了他。”说着两行眼泪滚了下来,她拭了拭泪,笑了笑:“不知为什么,近来总喜欢哭,可能是老了,现在一想起二哥,心里就难受,觉得对不起他。”
何夫人万没想到韩晴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心里恺叹女子多情如此,胡泰裕口口声声爱韩晴,却与另一女子生儿育女,而韩晴虽心灰意冷,却为他守身如玉。人生最悲是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