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姗道:“妈,顺清哥仁义,我岂会不知,可是姐姐不喜欢他,难道妈忍心让姐姐憋憋屈屈过一辈子?”
韩晴屈起膝,把头埋于双臂之间,想若不是爹当初反对,自己若能遂心嫁于胡泰裕,何至于三十余年孤独而过,即害了他,也害了自己,又害了胡夫人。韩晴又一想,倘若佳红嫁了顺清,顺清必是待她如珍似宝,虽日子过得平淡些,却安稳。而何府二少爷,难免日后不变心,若是变心了,佳红的性子宁折不弯,一生也就毁了。
听慧姗小声抽泣声,韩晴心里更难过起来,也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抬手把慧姗拉进怀里:“有什么委屈,先忍着,等你二哥的婚事过去了,再提也不迟。”慧姗边抹眼泪边点着头,见天色不晚,又安慰了韩晴几句,才起身告辞。
却说佳红掩面奔出门去,沿着小路从侧门出了胡府,道路积洼处被人铺了些沙石,她慢慢向前走着,虽离家只不过月余,周遭的环境看在她眼里却说不出的陌生,等她醒过神来,竟停在顺清家大门外,见屋内亮着昏暗的油灯,顺清的背影一闪进屋去了,佳红想把顺清叫出来,当面跟他把话说清,让顺清先拒绝,否则妈固执起来,她也不敢违抗,推开半开的木栅栏门,佳红进了院子。
窗子半开着,见顺清妈坐在炕沿上做针线,看到顺清进屋,停止手中的针线道:“饭在锅里焐着呢。”
顺清擦了把脸道:“我吃过了。”
她妈道:“不是出去垫道了吗?这又跑谁家吃去了?”
顺清笑道:“垫到李大婶家门口,大婶做了红烧肉,说什么也不让走,就顺便跟着吃了一口。”见她妈咳嗽,拿起水杯倒了半杯水,递给他妈,他妈喝完水,把杯子放到炕沿上道:“今儿佳红她妈请人过来探探口风,我听那口气,像是想把佳红嫁给你。”
顺清刚把杯子拿起来,手一松,杯子掉到地上,他妈瞪了他一眼:“通共一只杯子,你还给弄打了。”边说边下地蹲下身拣玻璃碎片,见顺清站着一动不动,就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顺清向旁边移了一下脚步,正踩在玻璃茬子上,痛得哼了一声,急忙跳着脚坐到炕上,抬脚一看,脚被扎出了血,他妈哎哟叫了一声,赶忙出去拿筷子沾了点豆油,涂到受伤地方,另拿了一块干净白布裹上,他妈边裹伤边道:“佳红那孩子从小我看着她长大的,模样好不说,单是那手好活计,乡里乡亲哪个不夸?可是清儿,娘是过来人,娘觉得你们俩不合适。娘还是喜欢小晚,那孩子随和,脾气好,又肯听你的话,过了门,家里的事你能做主。”
顺清道:“佳红眼界高,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只是没想到胡婶能瞧上我,让我有些吃惊。”
他妈笑道:“这十里八村的除了云青、云山少爷我们不敢比。连胡老爷都夸你长得好,有出息,胡婶能瞧上你有什么吃惊的?娘想等云山少爷亲事过后,趁着喜气劲,请胡老爷为媒,把你和小晚的亲事儿定了。”
顺清笑着点了点头:“我都听娘的,娘你也得多吃些好的,把身子养结实了,好给我们操办婚礼。”
佳红早知道顺清喜欢自己,碍于一直没有挑明,她也就没法儿拒绝,这会儿听顺清如此说,望着浓眉大眼,俊朗清秀的顺清心里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原以为是顺清家先提出的婚事,没想到却是妈的想法,她见屋里人没发现她,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顺清踮着脚出来倒碎玻璃,看着前面一个人低着头走路,看背影有些像佳红,他怔了怔,放下手里的簸箕,悄悄跟在后面,见她进了小晚家院子,从屋里渗出微弱的灯光,看出的确是佳红,他心道:“她这是做什么?”心里好奇,也轻手轻脚地跟着进了院里。
小晚家下扇窗户是玻璃窗,屋里没挡窗帘,小晚正趴在炕上看着一本连环画,见佳红进了屋,连忙爬起来,蹦到炕下,笑道:“回来几天了,也不见你来,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佳红笑笑:“我也一直没回家,走不开。我不来看你,你也不过去看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