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达苏州码头,早有胡府的马车候在那儿。慧姗命伙计们把船上的东西运回去,另叫伙计去马行挑三匹上好的马送过来,她带着雯蓝、和谭芷先去吃饭。
等吃过饭,下了楼,见伙计已候在楼下,旁边立着三匹马,慧姗一看其中一匹是玉露当初离开胡府时骑的那匹白马,遂问道:“这匹马不是当初二少奶奶骑走的吗?”
伙计笑道:“二少奶奶卖给了向氏马行,那边听说是二少爷的马,当夜就送过来了。”
慧姗见天色尚早,让伙计牵着马跟着,带着雯蓝、谭芷在阊门大街转了一圈,因谭芷第一次来苏州,慧姗每走一处就给她们讲解。告诉她们阊门码头,曾被称为‘天下第一码头’,阊门内外更成了商品集散中心,若不是太平天国攻打苏州时,守城清军以清野为由,纵火烧毁了城外的商业区,阊门比现在还要繁华。
谭芷冷笑道:“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烧杀抢掠,我们恨,可叹我们自己人拿自己家也这么不爱惜。”
三人正走着,听到身后有人唤慧姗:“慧姗小姐。”慧姗回过头,见是家里在苏州的管事候叔,候叔笑吟吟地快步走过来:“今儿早上刚被老爷叫过去商量着上海有亲戚要来,在苏州该如何接待?就接到电话说客人到了,急忙往回赶。”
慧姗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雯蓝和谭芷笑道:“可不是客人来了。多亏苏州饭馆还多,否则我们就得饿着肚子回乡下了。”
候叔满口说着慢待了,雯蓝和谭芷赶紧笑着解围,说伙计原说家里预备饭了,只是贪恋着在城里逛逛就没过去。
候叔笑道:“都是我一时没想周全。晚上在清园摆酒席为你们接风。”
胡府在苏州有两处园林,一名兴园,一名李园,虽比不得朴园,也差不哪儿去,只是胡老爷嫌小,命人把两个园子打通,命名为清园。慧姗去上海时,园子还没有修整好,听候叔如此说,想是园子修好了。
谭芷一听慧姗家在苏州有园子,早听说苏州园林假天下,很想去逛逛。雯蓝低声对谭芷道:“东西已运往胡府,我们若只顾着玩闹,于情于理不合,等拜会了伯父后,我们再过来,你想住几天我都陪你。”
谭芷很小的时候,祖父就过世了,祖母虽严厉,对她和大哥却十分溺爱,这些年跟大哥在北京、上海,更如闲云野鹤般。而何雯蓝出身名门,家里的规矩虽较京里那些满清遗老们要少,但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了的。谭芷见雯蓝如此说,就霍达地点了点头,对慧姗道:“我们还是先去拜会伯父,过两天再过来,到时候你要带我们把苏州游遍了。”
慧姗因担心爹的身体,本不打算在苏州住,听谭芷这么说,也不坚持,三人回身从伙计手中牵过马的缰绳,慧姗对候叔道:“我们今晚就不在这儿住了,反正没多远的路,天黑前就能到家。”
候叔见她们要骑马,说什么也不答应,非要坚持着用汽车送她们,说实在不想坐汽车,坐马车也行。
慧姗笑道:“我们早在船上就商量好了不坐车,乡下的路不好走,谭芷还有些晕车,这一路颠簸回去,不死也掉了半条命了。”
慧姗三人都是好动不好静的,跨上马背,就商量谁能第一个到家,在苏州城内还不敢放马跑,一旦出了苏州城区,路上行人已渐少,三人一声吆喝,三匹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飞奔而去,把个候叔派来护送他们的伙计立即远远抛在了身后,看着转瞬间消失的三人,伙计暗自叫苦不迭。他急忙催开马追上去,直到追出了五六里,方见前面三人已放马徐行,信马游缰观光赏景。
一路上谭芷不停赞叹,不怪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是人间美景。
何雯蓝笑道:“可惜枉这美景如画,我们不但做不出一首诗,却连古人的诗也没记住一句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