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今儿大家无意间谈论起令叔婶,那时候你大概记事了,可还记得贤婶的样貌?”
谭庆生原本带着笑容,夫人见他脸色骤然黯了下来,满脸恭敬之色:“庆生自幼丧母,幼年多蒙五婶疼顾,即使过了二十余年,庆生对她的印象颇深,五婶秀外慧中,如琬似花,模样儿跟胡妹妹倒有七八分相似。”
何夫人扫了胡佳红一眼,端杯的手微微抖了抖,茶水倾出,虽已知祝儿身世,可冷不丁从谭庆生口里说出李闰样貌,何夫人心里忽地慌乱起来,没想到谭兄口中的‘拙荆只是普通女子’,竟是如此风华绝代。
谭庆生伸手托住茶杯,何夫人脸色微变,忙定了定心神,把茶杯扶正:“老了,手脚也不听话了,没烫到你吧。”又笑道:“佳红的容貌跟我们家祝儿一样,又像你五婶,所以觉得有些吃惊。”
佳红笑道:“这有何奇怪,美人难寻,似我这等中人之姿,自是随处可见。”
谭芷笑道:“你若是中人之姿,天下又有谁敢称美人!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眼熟。前年回故居时,墙上挂着一张婶婶和叔父的合照,就想叔父命真好,有如此娇妻相陪,即使于地下也该心安了。”
佳红听谭芷夸她美貌,抿嘴笑了笑,抬头正对上何靖华关切的目光,脸微微红了红,低下头,靖华看了看佳红,又看了看何夫人,想起祝儿回文锦上那首诗,刚说了句:“妈。”何夫人打断他的话问道:“给大帅安排住的地方没?”
靖华道:“已命人把上房收拾出来两间,一间给大哥,一间给表弟。”
何夫人点点头,又坐了一会儿,推说身子累了,起身走了。
夫人走后,佳红也说累了,让玉露送她回去,玉露扶着她回了屋,清泉正坐在厅里缝着什么,看她们进来急忙迎了出去,玉露笑道:“这会儿都忙着,你怎么倒闲了。”
清泉笑道:“我妈让我回来帮着缝几个垫子,留着明儿给夫人磕头用的,原来的都旧了。”玉露见地毯上放着几个火红金丝绒面儿的拜垫。
佳红走进屋对清泉道:“你忙你的,我歪一会儿就好。”
清泉帮着佳红脱了鞋,扶着她躺到床上,转身出去了,玉露坐在她身前的榻子上,帮她把一条薄毯子盖到身上。
佳红忽然道:“你说六姨太那么精明的人,今儿怎么会失礼?”
玉露笑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刚刚听雯蓝说祝儿原本不姓方,只是姓方的养女,原以为是家里的亲戚,我想她的身世,夫人或许已猜到七八分,否则没事儿问起谭夫人的相貌做什么?而且当她听到和你相像时,险些打翻了茶碗。”
佳红笑道:“和我相像,自然就和祝儿相像了。若祝儿真有那样的身世,如今屈尊在何府做个妾,也难怪她难过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玉露道:“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七,八。何府现今的身份,别说是妻妾,就是个普通丫头,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你身子没好,不要再操心了,乏了,就睡一会儿。”
佳红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你帮我把帐子放下,就回去吧,你坐在旁边,我怕冷落你,反倒睡不着。”
玉露笑了笑,起身把帐子放下来:“一会儿吃晚饭,我再过来叫你。”说着带上门走了出去,她本想顺道回自己屋里取点儿东西,见院门紧闭着,刚要推门,听里面雯蓝的声音:“你军务繁忙,打发人送点礼,应一下景儿,我们就荣幸备至,何必还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