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五后,她正独自坐在房里伤心,何笑伦一脚踢开门,原本英俊的脸上满是怒容,醉醺醺地质问她谭嗣同的尸体是不是她盗走的,她先不理他,半晌才说道:“我若有此能为,我早去劫法场了。”何笑伦冷笑道:“你不是主犯,最少也得是个从犯,怪不得这些年你对我不冷不淡的,原来你心里一直藏的人是他。”她轻蔑地瞟了何笑伦一眼,转过头来甚至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这些往事自从来上海后,一直被她尘封在脑子里,今天又如绝堤的水一般涌现出来。
祝儿叫了夫人几声,才把夫人的思绪拉了回来,祝儿手里端着一碗粥:“刚才都没吃多少饭,荷香给我熬了些粥,趁热夫人也喝一碗。”夫人笑着接过粥,两个人面对面地吃起来。
夫人忽然问她:“万一你真是嗣同君的女儿,你有什么打算?”
祝儿道:“这些年苟且偷生,只是不想辜负你,如果我真是他的女儿,却跟仇人结亲,百年以后,我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父母双亲。”
何夫人道:“自古只有国仇,没有家恨,嗣同君舍生取义,也是他的意愿,他原有很多次逃生的机会,他都大义凛然,直面生死,这是他的选择,若不是袁世凯临时倒戈,上断头台的说不定就是荣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岂是你我能说得清的。”说完又嘱咐她几句,千万要照顾好身子,别胡思乱想,天塌下来她帮着顶着。
何夫人一路闷闷地回了屋,柳枝把谭庆生的礼单拿上来,何夫人看了看皱了皱眉:“礼物也太丰厚了,谭大帅现在在哪儿?”柳枝道:“在后院呢。”何夫人又问:“吃了饭没有,别家里没吃,这儿又错过了。”
柳枝道:“我刚才去后园小厨房,见那里正炒菜。”
夫人把礼单放到桌上,让柳枝给她找两片头疼药,吃过后,她问道:“你没事儿往后园小厨房跑什么,这儿的大厨房里还不够你吃的。”
柳枝笑道:“刚才在后面吃饭,有一碟春卷,我顺手抓了一个,边走边吃,回来时正遇到五小姐过来玩,非吵着要,我又不能把我吃一半的给她,就又过去给她要了一盘。”
夫人笑道:“爱吃不好好坐着吃,走路吃东西,也不怕灌肚子里风。”
柳枝过来要帮夫人换衣服,夫人摆了摆手:“谭大帅来了,我要过去看看。”说着起身就走,柳枝要跟着,夫人道:“你帮我把给各屋做的衣服送过去,另外二姨太那件领子上的绊松了,你把它重新钉一下,别又以为冷师傅手艺不好,明儿都不用他做,都去买现成的,又要嚷着月银不够用了。冷师傅这两年手艺都赶不上然春了。还有五小姐那两件也别忘了。祝儿这一病,家里大小事儿都要我亲自操心。”说着叫了一个小丫头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