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命人把二楼的门锁了,怕楼上的人下来打扰到手术。
吩咐完,何夫人见玉露从云山床边站起身,眼睛向楼上瞟去,她知道她惦记着佳红,忙道:“她在楼上歇着,有柳枝和清泉照看她,你不用担心。露儿,山儿不会有事的,算命的说他比靖华、琴华的命都好,命里有贤妻,还有双子承欢膝下。”虽如此说何夫人眼泪仍止不住流了下来,拿出手帕背转过身去偷偷擦去。
玉露了无生气地嗯了一声,见众人皆出去了,才慢慢跟着出去,觉得脚好似踩在棉絮上一样,披散下的头发遮住她的眼睛,雯蓝迎过来扶着她走出去。
屋外的官兵已尽行撤去,喷水池已经关了,谭庆生倚在池边抽烟,看到玉露走出来,掐灭烟头迎过来,玉露福了一福:“有劳大帅了。”谭庆生道:“若不是云山和克文相救,我现在也是九死一生?”
雯蓝把玉露头上的树枝取下来,拿到手里一节一节地折起来,哽咽着说道:“家里没钗了,倒用这个做钗?”玉露因怕被守门的兵丁阻止她进门,所以临进屋前折了根树枝把头发挽起来,扮作夫人的贴身老妈子。
何夫人见玉露疲惫不堪,让她回去休息一会儿,等手术完了再找人去接她。玉露看着自己衣衫褴褛,怕云山醒过来,看着伤心,点了点头。何夫人打发雯蓝陪玉露回去。
步下台阶见袁克文、何靖华站在一边说话,玉露走过去问道:“怎么不见慧姗回来?”
袁克文道:“她现在和霍思兰在一起,你放心,庆生已派侍卫长周凤明持枪保护他,没人再敢动她他毫。”玉露听慧姗已脱险,疲惫的心稍微有些安慰,躬身与两位告辞,由雯蓝搀扶着走了。
玉露实在太累了,一路上,她几次想坐下休息一会儿,一想到云山,咬着牙强忍着,等进了院子,雯蓝也累得满头是汗。强挨着进了屋,玉露一头栽到床上,虽脑子清醒,人却一动也动不了。
吓得雯蓝死命地摇晃她,玉露道:“我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雯蓝,你去吧。一会儿收拾好了我就过去。”
雯蓝不放心。正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在门外缩头缩脑,看到雯蓝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问道:“四小姐,外面那些兵可撤了没有?”
雯蓝见是何恬的丫头红云,问道:“怎么了?”
红云道:“刚才官兵进来搜人的时候,春妹把我和三小姐偷偷藏了起来,这半天府里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影,不知道那些兵走没走,三小姐打发我出来看看,我不敢去前面,只好来后院看看。”
雯蓝笑道:“阖府上下就你们主仆精,你回去告诉三小姐一声,人早就散了,她可以出来了。”
见红云欢快地走了,雯蓝微微撇了撇嘴,觉得大难来时何恬只想到自己,而床上躺着这个与自己家非亲非故的人,却能舍命相救。
她去洗漱间拧了个手巾把儿出来,坐到床边帮玉露擦脸上的泪痕。
玉露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看到雯蓝满脸泪痕,她猛地坐起来,一声不响地从雯蓝手里接过毛巾,几下擦干净脸,把手巾扔到桌子上,起身进了里屋,柜里挂着很多衣服,都是云山新买给她的,她手指挑着衣服,一件一件扫过去,忽然一件桔红色的洋装落入她的眼帘,这件衣服与她初遇云山时穿的那件衣服样式一模一样,她原来并没注意,手抚着衣服,心里感念云山细心,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她把衣服取下来,披在身上,竟和原来那件一样合身。
她从里屋走出来,雯蓝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韩玉露穿上女装比男装更美,玉露坐到桌子前,对着小镜子照了照,虽然还是那么好看,却没了少女时的天真,她望着镜中苍白的嘴唇,从抽屉里找出云山送的棒式口红,将嘴唇涂红,站在她身边的雯蓝,觉得玉露更加耀目了。心道:“只有她能配上云山。”
雯蓝将插在头上的金钗取下递给玉露,玉露接过来,将头发挽好,收拾已毕,她慢慢站起身,微笑着回头道:“我们走吧。”雯蓝忽觉得胸口好似被撞了一下,总觉得玉露平静的外表下有着赴死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