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儿不伦不类。”
王庆江特意将距离拉远一些，整体地看向眼前这幅唐卡：“佛教的仙佛被天.主教的魔鬼踩在脚底下，画这副唐卡的人脑洞也够大的。”
“虽然有点奇怪，但也并不是说不通。”
宋琦虽然对和尚不怎么待见，却对佛教的东西有一定的研究，“在佛教徒的眼里，基.督教完全可以看成是佛教的一个分支，上帝是佛教众多护法神中的一个。”
对宋琦说的这点，我之前也有所了解。佛教徒喜欢把所有宗教里的神，都看作是佛祖的护法，甭管你的我的，都是我们佛祖的。
而这幅奇怪的唐卡则反其意而用之，让魔鬼主宰着世界的秩序，神佛成为失败者，很有一种混淆乾坤的味道。
带上唐卡和旧书，我们重新将第五厂房封闭起来。凭着直觉，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在，可惜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见了。
……
在强撑着半个月之后，郑潮最终还是没能摆脱他的命运，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尽管我们提早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全员赶到了医院这边，可还是没能见到郑潮最后一面。倒不是因为去晚了，而是他根本就不让我们进入病房。
隔着窗玻璃，我们可以看到韩小朵坐在病床旁边，仍然在听她师父说着什么。后者基本上只有出气没进气，形销骨立，看上去极为痛苦。
然后，在我们毫无准备下，头一歪，死了。
本来按照我们的打算，是为郑潮办一场比较隆重的葬礼。毕竟在宋琦的朋友圈子里，这位巫师虽然显得特立独行，名气却是响当当的。
然而这个提议，却被韩小朵给拒绝了。
“我师父在最后嘱咐我说，他的尸体，要按照之前那种方法进行处理，不要浪费。”
韩小朵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副哭丧的表情，说话都显得颤颤的。
刚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搞明白为什么韩小朵说的“之前的方法”是什么，但宋琦显然对此很了解，微微皱着眉头不说话。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我在旁边沉不住气地问，“到底要怎么处理郑潮的尸体？”
两个女人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宋琦开口了。不过她却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之前郑潮弄的那些护身牌，你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么？”
护身牌？我不禁纳闷，心说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郑潮的护身牌，自从在上游社会中打开市场之后，就成为了工厂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之一，价格也水涨船高。韩小朵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一茬蝎子，甚至都不如郑潮卖出的两个护身牌值钱。
但要说到这种护身牌到底是什么做的，郑潮却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
而眼下，这个谜题终于被宋琦揭开了。
“郑潮的护身牌之所以灵验，是因为这种护身牌是阴牌的一种。而制作护身牌的原料，就是郑潮师父和师弟的尸体。”
我和王庆江，听到这话的时候都感到无比震惊。
难怪之前郑潮将他师父和师弟的尸体索要回去之后，并没有向我们交代是怎么处置的。原来这家伙竟然把两具尸体分解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卖了出去！
即便知道巫师这种行当不能以正常人的道德规则去衡量，可一想到他们竟然可以无所顾忌地拿尸体卖钱，我还是觉得心里挺不舒坦。
再看宋琦，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此时竟然一脸的云淡风轻，就好像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不是吧，郑潮的意思，是让你把她的尸体给卖了？”
王庆江看向韩小朵，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东南亚巫师的思路，正常人还真他娘的理解不了。”
“理解其实很容易，就看你能不能接受了。”
宋琦拽着韩小朵的手，既像是在回应王庆江的话，又像是在告诉韩小朵：“虽然看上去有点儿违反人性，可做成的这些护身牌能帮助人消灾解难，实际上是在为死者积阴德。巫师这种行当，生前难免要伤害许多生灵，死后将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她的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西藏和蒙古地区的风俗：“话说蒙古族和藏族的天葬，好像也都是这种原理，生前吃了不少动物的肉，死后也让动物们啃食自己的身体，算是还债了。”
见我和宋琦这么一唱一和地说话，韩小朵都听得愣了，可最后却仍然嘴巴一扁，委屈巴巴地看向我们。
“虽然我师父已经把所有的仪式都告诉我了，可是让我把他的尸体熬成尸油，再分成许多份装进护身牌里，我下不去手！”
“没关系。”
宋琦摸了摸韩小朵的脑袋，像个颇为温柔的姐姐，“你只要进行具体的仪式就行了，至于别的工作，这工厂里不是还有三个男人么！”
一边说着，一边朝我和王庆江这边瞥过来。
“可拉倒吧，我可干不了！”
王庆江赶紧摆摆手，指着我道，“刘辉以前是学医学的，搞过解剖之类的东西，做起这些来肯定没什么难度。”
我心说解剖和分尸完全两码事好不好。
最后，这件棘手的工作还是由李猛来完成的。
这家伙倒是容易沟通，我们仅仅将处理尸体的原因和李猛说了一遍，他便直接同意了，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分解的是一个人而非动物。
按照郑潮交给韩小朵的方法，在经过复杂的仪式之后，从郑潮尸体上提取出来的尸油，连同他的骨头渣一起，被封进了一个个护身牌里面。
这些护身牌，每个里面都有郑潮的一部分灵力，消灾避难是足够用了。
眼瞅着自家工厂里生产出这种用尸油制成的物件，我的心里不由得很不是味道。
当初还曾站在道德制高点，大骂绮丽公司用尸油炼制化妆品是灭绝人性的行为。却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我这里竟然也做起了类似的勾当。
不得不说，实在太他娘的打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