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时,程冬冬还有些恍惚,总觉得这一切同她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直到上了出行的马车,才被宁鹄唤回了神来。
程冬冬看向宁鹄,终是想起了心中的疑问:“殿下,我们是不是走得太仓促了?”
宁鹄手持一卷书,听程冬冬这么问,却是浑然不觉得:“想走便走了,哪里仓促了?”
“可……这怎么突然就想走了?七夕不是还有两天吗?这里离榕城又不远,一两个时辰就能到了,用不着提前这么久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回村子去看一看呢,而且……
“一般来说呢,这不一定有什么理由,就只是想而已,没那么多为什么,不过这次嘛……”宁鹄轻叹了一声,放下书,面上却有几分罕见的幸灾乐祸,“是‘避难’。”
“啊?”程冬冬一怔。避难?避什么难?还有人能为难你吗?
“你不觉得,思涵那丫头今天做的事,很不合规矩吗?”
程冬冬想了想,合不合规矩,她倒是没想过,她最初只是觉得思涵这位公主,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心里对其也生出了几分好感与好奇。现在宁鹄这么一说,程冬冬又觉得好像是不太合规矩,不过这方面的规矩、章程,程冬冬也不太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思涵身为公主,与平民同处一席,不也会收获民声吗?从某个角度上来看,这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身为公主,却与平民厮混,等父皇、母后知道了,她少不了一顿责罚,我若是在,也少不了要被说上一说,倒不如直接避开,等他们气消了我再回去。”
“那叫‘厮混’吗?”程冬冬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那我……”
“你中途不也出去了吗?所以你我是劝谏未果,于是愤然离席,而后突然想起七夕将近,便出发去榕城散心了。”
程冬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程冬冬也是真没想到宁鹄,还有这样的一面。
突然之间,程冬冬觉得宁鹄好像真实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好像没有那么远了。
“那思涵会怎么样?”
“也不会怎样,最多骂一顿,关一关禁闭,做一做样子罢了。反正这事她熟,你也不用为她担心。”
“……”程冬冬对思涵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今天没来及跟她多相处,只觉得她是个直爽的人,倒没想到她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差不多吧,现在走,等过几天再回来,那丫头该罚也罚了,事情也就淡了,父皇母后也就懒得为这么点事再操心了。”说罢,宁鹄重新拿起书来,低垂的眼帘下,眸光闪烁,似是在考虑些什么。
程冬冬点了点头,隐约觉得有些对不起思涵,不过一说起思涵,程冬冬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连忙凑近了些,低声道:“那叶聆风呢?他不会有麻烦吧?”
这家伙虽然看着不怎么聪明,不过程冬冬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
宁鹄俊眉微挑,意外地看了一眼程冬冬,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起叶聆风:“看来他给你的印象不错,你还能记挂着他。”
程冬冬一愣,却是没想到宁鹄会这般说,这重点抓得很倒是准。
不过宁鹄倒不是介意什么,见程冬冬身子一僵,笑了笑:“麻烦肯定是有的,他破坏了这次诗会,得罪了思涵,他家里的责罚和旁人的挤兑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怎么说啊?”程冬冬甚是不明白,之前不是还说思涵看上叶聆风了吗,怎么现在又成得罪了?
宁鹄脸上挂着笑,看着程冬冬微微摇了摇头,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马车外,却是没有回答。程冬冬见此,知道不该追问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有关叶聆风,程冬冬也是随口一问,倒也算不上是在关心他。相比较叶聆风,程冬冬还是更在意,观棋临行前同她说的话。
……
由于车队行程并不快,再加上午膳,中途又停了许久,故而程冬冬和宁鹄等人抵达榕城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
虽然还有两天才是七夕,但城中已经张罗了起来,形式各异的彩灯到处都是,别具一格的装饰也随处可见,让人难以想象,真正的七夕到来那天,该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程冬冬一路上心绪翻腾,此刻倒是没什么心思去观赏。
抵达客栈,用过晚膳之后,程冬冬便早早地梳洗,说要休息了。
观棋以客栈的床太硬为由,向掌柜多要了一套被褥,而后命人将被褥送进了程冬冬的房间。虽然这套被褥还没有变成地铺,但程冬冬看着这一幕,心头微愣,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合着这房间,不是给她一个人住的?可店伙计不是说宁鹄的房间在对面吗?
果不其然,在程冬冬准备就寝,将观棋遣退之后,宁鹄紧接着便进来了。
见程冬冬坐在床边怔怔地望着自己,宁鹄顿时笑了笑:“我就是借住两天,你不用在意我。”
程冬冬回过神来:“殿下说笑了。”
虽然心头疑惑,可程冬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就闭了嘴。
“在外边,就别叫殿下了,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谁啊。”宁鹄看向程冬冬,目光暖似朝阳,柔如春风,“叫我重阳吧。”
听着这名字,程冬冬又是一愣:“重阳?”
“嗯,重阳。重阳节的重阳,我喜欢这个节日。”
程冬冬垂下目光,面上浮现出几分疑惑。这两个字,好像勾起了程冬冬某一段回忆,可又记不真切,就同第一次见到宁鹄,还有放河灯遇见宁鹄那晚一样,很熟悉的感觉,可就是想不起来,总是差一点。
宁鹄见此,没有勉强,只是劝道:“好了,你不是早就累了,说要休息吗?”
程冬冬也实在想不起来,只得作罢,当下点了点头,而后放下床帘,躺了下来。
看着昏黄的床帘,程冬冬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原本她是想早点上床上躺着,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一番,可现在被宁鹄一搅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反倒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看着床帘上的那道身影,程冬冬心头默念了一遍那两个字,而后翻身,打算安心睡去了。
“重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