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你今天晚上回去反悔了怎么办。”张韬嚷嚷道:“这合同必须今晚签,马上签!晚一个小时都不行!时嘉,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方总去酒店盖章!”
看二人一唱一和,时嘉心知肚明他们在耍什么花样,“不着急,我相信方总一诺千金,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签也行。”
张韬抬眼看着时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们方总会对你图谋不轨吧?时嘉,你未免把我们想的太龌龊了!”
“张经理言重了!”如果不是方正答应签这笔单,她早就带着阿勤撤了。
张韬又说:“你也别说客套话了!时嘉,我就把话撂这了,你要是相信我们的为人,就马上跟方总去酒店把合同落实,我跟你助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要是不信,你们现在就走,咱以后也别联系!”
阿勤道:“我跟方总去吧,嘉嘉姐喝了酒,不太方便。”
张韬冷笑,“这不是谁去的问题,是信任的问题,时嘉不去不就意味着不信任咱们吗?!清远优秀的主持人多了去了,方总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应聘请你们,给出的价格甚至比一般主办方都高。同样是这个价格,我们何必找一个毫无信任度的人来主持这场活动。”
阿勤还想再说,时嘉已拎包起身,笑容坦荡,“张经理在延梧集团旗下的公司高就,方总在汽车领域又是有名望的人,肯定比我们谋个生计的人更重视名誉和声望,我们当然相信两位的为人。我本意是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两位,不过既然张经理话到说道这份上了,也只能请方总亲自跑一趟。”
“嘉嘉姐……”阿勤劝道。
时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阿勤不再开口。
方正起身乘胜追击,“行吧,我们也别耽误太晚,现在就去酒店。”
阿勤不放心想跟去,被张韬以陪自己喝酒为由拉住。
时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跟着方正打车前往酒店。
海悦酒店室外停车场有几层台阶,时嘉穿着高跟鞋,不小心踏空从台阶上跌了下去,虽然有及时稳住,但脚还是崴伤了。
“喝了酒头有些晕,没看到这里有台阶。”时嘉歉意地解释。
“我扶你进去坐一会儿。”
“不用了,谢谢。”时嘉微笑着拒绝了方正伸过来的双手,自己一瘸一拐地进入酒店大堂找到沙发坐下,忍着痛对方正说:“我这样子是没办法上去了,只能麻烦方总跑一趟。”
“时小姐脚受了伤,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我们改天再约个时间签合同?”
“方总不用担心,脚回家敷点药酒就好。今晚已经耽误方总太多时间,我实在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小问题再次耽误方总。”时嘉顺理成章地招来大堂经理,“可以帮我找一个轮椅吗?我这里急着签份合同,脚不大方便。”
方正瞬间傻眼。
大堂经理果真推来了轮椅,周到的帮忙扶时嘉坐上轮椅,并推着轮椅走向电梯,“时小姐,好久没见你到我们酒店主持了。”
时嘉说,“最近都在外地。”又向大堂经理介绍了方正,说了方正的车行以及即将做的推广活动,末了补充道:“等会可能还要麻烦你推我下来。”
大堂经理心下了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时小姐不用客气。”
一行人进了电梯。
方正骑虎难下,张韬不在身边又无计可施,只得认了,主动伸手按了11层。
海悦是清远新开的五星级酒店,早听闻酒店幕后投资人背景雄厚,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还是低调守规矩的好。
电梯里,时嘉低头检查脚伤,并没注意到身后还站着另外两个男人。
“许总好。”大堂经理紧张地开口。
“嗯。”低沉醇厚的男低音在寂静的电梯厢里骤然响起。
时嘉猛然抬起头,下意识将受伤的脚往里缩。
大堂经理口中的许总,想必应该是许知恒无疑了。
果真是冤家路窄。
电梯上到9层,许知恒与覃东旻先下电梯,走之前许知恒吩咐大堂经理,“你跟我来一下。”
时嘉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知恒,后者连个眼神都不曾留给她,从容地迈出了电梯。
大堂经理左右为难,但为了工作,她歉意地看了时嘉一眼,跟在覃东旻身后出了电梯。
时嘉心中越来越没底,她原本想有第三人在场,方正再色胆包天也不敢乱来,所以才暗示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堂经理一直陪着自己,哪成想半道杀出个许知恒。
方正高兴坏了,面上仍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握住轮椅手柄推出了电梯,“时小姐不用紧张,接下来推轮椅这份工作就由我来代劳。”
轮椅没转动两下时嘉就突然站起往,歉然道:“方总,要不我们改天再签吧。”
“你刚才还说不想再耽误我的时间,怎么又要改天了?”
“我的脚越来越疼了,我想去医院看看。”
“没关系,等会儿我帮你揉。我的技术很好,保证让你满意。”方正已毫不隐藏自己目的,伸手拽着时嘉胳膊就往房间走。
时嘉奋力挣脱,拖着伤腿走向电梯口,身后传来方正的威胁:“你不想要这笔单了?”
时嘉没理会他,照这情形就算是留下了方正也会提签单要求。
她的确渴望签下这笔单,但对方昭然若揭的目的她心知肚明,固然不会自找苦吃。
方正又哪是容易被打发的,他大步追上来抓住时嘉手腕往房间拉,“来都来了就别装什么淑女了,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再给你签十个单也不成问题。”
面对充满危机的拉拽,时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手给了方正一巴掌。
她很用力,打完后掌心发麻,指尖生疼,走廊里还有轻微的回音。打完人还冷冷瞥了一眼,继续往电梯方向走。
方正被打懵了,时嘉冷静到近乎冷血的神情让他一个阅人无数的中年人都心生畏惧,竟不敢去追,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嘉走。
等电梯的过程无疑是漫长的。
‘叮铃’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嘉一只脚急切地迈了进去,却不曾想在电梯里又看见了许知恒和他的助理。
许知恒单手插在西裤兜里,衣着依然是极致的黑色。许是他身型挺拔高大,一张俊冷的脸像去要债似的阴沉的可怕,将电梯厢显得格外压抑,就差在里面贴上离开电梯保平安。
时嘉紧张地避开许知恒的目光,扶着墙慢慢缩回脚,想等许知恒离开再进电梯。
但许知恒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时小姐,要不你今晚就别走了?”方正见时嘉久久没进电梯,壮着胆子说。
时嘉怕许知恒,同样也怕身后意图不轨的方正,两相抉择之下,她选择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时嘉按了一层,拖着受伤的脚往角落里挪。她的脚很疼,索性靠在光滑的壁上减轻身体重量,以此缓解疼痛。
目光从头到尾没看过许知恒。
许知恒也没看她。
覃东旻却暗暗叫苦,老板方听大堂经理说了来龙去脉后怒气冲冲地冲上来,上来了又赖在电梯里不出去,也不指示下一步计划,这叫他这个助理当得迷茫又忐忑。
偷偷瞥了时嘉一眼,见她脚踝都肿了,覃东旻难免心生不忍,想劝劝老板怜香惜玉,然老板冰冷的表情似乎在告诉自己——别多管闲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覃东旻决定假装没看见。
负一楼的指示灯不知何时亮起。
电梯下到一层,时嘉必然是要出去的,见许知恒没有动静,她只好咬牙硬着头皮往外挪。
受伤的脚刚下地就有一阵钻心的痛自伤患处袭来,痛的她一激灵,幸好眼明手快抓住了电梯门才没跌倒。
覃东旻明显看到老板的手动了动。
时嘉不想在许知恒面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哪怕腿断了,她也要爬着离开许知恒的视线范围。
垫着受伤的脚如同蜗牛般缓慢地走到酒店大厅,额头已满是热汗。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微笑着拒绝,打电话通知阿勤回去,自己在酒店外马路边的树下等出租车。
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黑压压的云朵一看就是即将下雨的前奏。
看着肿起的脚踝,她长长叹了口气。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找人来接,却又不知道该麻烦谁,思来想去叫了网约车。
南方的雨总是来得突然,并且一下就是暴雨。
时嘉站在树下,倾盆大雨在马路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豆大的雨在树叶上汇聚最后落在她身上,不一会儿就将她淋成落汤鸡。
什么叫得不偿失,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她想到酒店门口去躲雨,一辆黑色商务车划破密集的雨水缓缓停靠在她面前,只一眼便知道这辆车是许知恒的。
车门打开,一把大黑伞在暴雨中撑起。
她隔着雨帘望着走来的男人,无任何情绪的俊美脸庞如这暴雨凉风般令人望而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