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咱班月考排名年级第五。”早读宁攸来三班时,潘岳跟宁攸汇报。
“好,知道了。”宁攸浅笑着,点点头。
作为班主任,她提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收到年级主任发来的学生成绩单和班级排名。
“老师,这次还有奖励吗?”小叨叨好奇。
“没进前三还有奖励啊···”贝杰有些意外。
“目前没什么安排,让我想想吧。”宁攸思索着。“即使有,也不会比上次春游更让你们激动了,毕竟,没有上一次成绩好嘛···”
“有奖励就行。”邢如风一脸满足。
“继续早读吧,英语老师还在外面看着呢···”
宁攸刚要离开,被一个人拉住衣袖。
“老师,你今晚有空吗?”安冉小声询问。
“嗯,晚自习来我办公室吧。”宁攸应允。
晚上,安冉来到宁攸办公室。
“是等闲来的奶茶吗?”她的目光还是离不开饮食。
上次三班去等闲来吃饭时,宁攸便看到,安冉喝了两杯奶茶,应该是喜欢的。
“嗯,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带来的。”宁攸递给她,“尝尝我喜欢的口味。”
安冉赶紧握到手里吸了一口。“椰奶?”
“舌头还算灵敏。”宁攸浅笑着。
“之前我去等闲来的时候就必点奶茶,虽然现在的网红奶茶五花八门吧,可是老师你家的还是最传统的味道。只是没想到,这奶茶还有隐藏菜单···”安冉说完,又吸了一口。
“我有乳糖不耐,所以不能喝大量纯牛奶,只能用椰浆和少量低乳糖奶来代替。”宁攸坦言。
“果然,什么都阻挡不了一个吃货的心。”安冉憨笑着。
“你要是喜欢,再去等闲来点奶茶的时候,说一声要牛奶替换成椰奶,他们就会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好啊。”安冉自然乐意。
“今天,想聊什么?”
“额···刚考完试,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找你聊聊呗。”
“好啊,那就随便聊。”看安冉有些支吾,宁攸决定一招中的。“看你自打端午节回来,学习兴致也不高,这次成绩好像还受到了一点影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师,你眼睛太毒!”安冉给她点完赞,叹息着。“想跟你聊聊梦想。”
“嚯,这个问题可是够大的。”宁攸笑侃着。
“你知道的,我喜欢美食和艺术设计。”安冉说道。
“嗯,早有了解。”
“国外有一个城市,这两个领域都是闻名世界的。”
“嗯,法国巴黎。其实,意大利的米兰也可以。”
“我···想去巴黎,可是我爸妈坚决反对。”安冉终于说出问题关键。
“国内没有考虑过吗?广州是美食之都,也是服装市场龙头,周边大大小小的服装公司成千上万,现在原创品牌也越来越多。北京上海也不错,吃的就不用说了,各国的美食汇集,我曾经旅游的时候在青年旅舍就认识了一个在北服(北京服装设计学院)的女生,后来我还让她帮我设计过衣服;上海的东华好像也成长得不错···”
“一来呢,我是喜欢正宗的甜点西餐,觉得还是巴黎最经典;二来呢,国内的这些学校大部分要走艺术生渠道,我现在准备专业课肯定是来不及了,还可能拖成绩的后腿···”安冉说完,默默撅起了小嘴。“我初中的时候就想学美术走艺术生这条路来着,当时想去咱胶县艺术生培养最专业的华文高中,可是爸妈死要面子,非要我考咱这市重点不说,还不想让我走艺术这条路,非说那是成绩差没有办法才考虑的。可是来咱高中了,发现我的成绩还是平平,以现在的分数,二本都是问题。”
“我以为你这么有想法的孩子,应该会坚持自己的主意啊···”宁攸这话,带着调侃的意思。
“我坚持啦,坚持了···一周。”安冉的声音由大到小。“那时候还算是比较听话懂事那一类型的,我妈自己是音乐老师,和身边的音乐美术老师讨论过,说如今的艺术生人数剧增,毕业等于失业的中枪一片,从小培养我钢琴芭蕾也只是陶冶情操,再加上绘画设计方面有天赋的人太多,一生穷困潦倒不见天日的所谓艺术家比比皆是···然后,就让我放弃了···”
“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个遗憾,所以产生了一种纠正修复的想法?”
安冉想了想。“可能有点。但我确实喜欢服装设计。初三暑假去纽约的时候,我还特意跑到FIT(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纽约服装学院被认为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时装学院)去参观,感觉简直A爆了!”
宁攸面对新兴网络词,有点懵。按照她的理解,A代表成绩近乎满分,大概就是优秀的意思吧···
“我也去参观过,在曼哈顿第七大道上,当时还碰上了毕业展。那···纽约怎么不考虑一下呢?”
“其实是···我关注的几个小众博主都在欧洲,她们还回复过我的评论,所以感觉更喜欢欧洲。而且···FIT学费生活费很高,像我这样没有作品集的申请者来说也根本不可能进去。”
“巴黎的生活成本也不低的,申请难度差不多吧,可能同样需要作品集,还要重新学一种语言。”宁攸觉得她有点想当然了。
“所以想先去边学语言,边进蓝带学院学西点,然后在附近几个国家转一转找找创作灵感,再拜托几个专业的学生辅导一下,争取在申请服装设计学院前准备好作品集。”说这话的时候,安冉的大眼睛里仿佛在发光。
“看来,你已经有规划了。”这倒让宁攸有点惊喜。
“可是···”安冉又耷拉下头来。
“我猜,爸妈还是不希望你学设计,还有更重要的,是觉得你一个小女孩出去,他们不放心吧···”
安冉点点头。“老师,当初你一个人出国留学的时候,家里人没有这种担心吗?”
“当然有了···”宁攸必须承认。“我入学年龄早,上大学那时候还未成年,爸妈就很担心我一个人去外地,所以我那时候,我做出了妥协,留在了本市。但是成年之后,我还是为了选择我喜欢的专业而留学。发现自己热爱的事物已是难得,再恰好做着没那么喜欢的东西时,你就会发现,那个叫做理想的东西越来越远的同时,生活也渐渐失去了乐趣和色彩。我觉得,在更早的年纪发现这件事很幸运,一切都可以回到正轨,至少在自己的眼里是正轨。可是必然的,躺赢这件事还是发生在睡眠大赛的概率高一些,其它任何一条路都不会是坦途,前方的困难和坎坷不计其数,至少,在跪着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内心还是有那么点积极的情感,不会让你的生活只有茫然和麻木。”
“老师,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回家给我爸妈听。”安冉看着宁攸一脸崇拜,忙掏出手机。
“其实这些语言都没什么说服力,”宁攸笑着耸耸肩,“谁都年轻过,都有过激情和理想,父母曾经奋斗的时候,也非常渴望得到家人的支持。那么问题来了,安冉,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真正不支持你的原因是什么?”
安冉想了一会儿。“他们就是好面子···”
“我并不认为,一个顶尖设计学院的名声会比一个二本学院的名声差。”宁攸轻轻摇头。
“他们觉得我没这方面天赋?”
“对饮食的敏感性,这一点我是丝毫没有质疑的。”宁攸浅笑着,“我不经意间看过你笔记本子的每一页画的花纹,感觉还是有功底的。有一幅人物画像,我感觉有点穆夏的风格···”
“哇,不愧是老师,记忆力好不说,连穆夏都知道!”安冉突然很亢奋,“我超喜欢他的戏剧广告画,看一眼就难以忘怀,把女性精致的美刻画得近乎完美···”
“之前到布拉格旅行逛博物馆的时候,看过穆夏主题的展馆,中后期风格的作品极具个人特色,我也很喜欢他流畅的画笔下柔美而优雅的女性,但更偏爱他的首饰珠宝设计。我家里应该还收藏着他的《装饰文档》(Documents Decoratifs),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给你看。”
“哇,老师,你应该也喜欢艺术类的东西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小众的画家的书都收藏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好啦,”宁攸小声说着,“我初中的时候,还问过我爸妈,可不可以走艺术生路线,将来考清华美院呢···”
“然后呢?”安冉一脸好奇。
“爸妈暗示,我的成绩不需要走美术这条路就可以考清华,我就明白他们也和你的父母一样,不认同我的选择。”
“你就这样妥协啦?!”安冉震惊,还学着宁攸说话的样子,“我以为像老师你这么有主见的人,应该会坚持自己的主意啊···”
原话反击。宁攸不禁笑出了声。
“后来我遇到了更感兴趣的事,就决定把美术当成爱好了。”宁攸解释。“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涉及艺术创作,之前偶尔有想自己设计衣服的时候,便找我刚才提到的北服的朋友帮忙,我出想法,她负责画图打版和制作成品,她需要灵感,我喜欢私人订制的衣服,所以,我们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老师,默默问一句,”安冉小声试探,“上上个月,你穿了一件毛尼的蓝灰格子马夹,是你自己的定制款吗?”
“哇,你这记忆力,真是没用在学习上啊···”宁攸一边笑着一边点头。
“我就说嘛,拍了照片,在网上搜了半天也没搜到同款,还以为什么小众品牌的呢···”
“后来呢,我又喜欢上了陶艺,两度去景德镇学艺,还去过日本的柴窑作坊里参观,也是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让我在有灵感的时候可以跟她讨论创作,最终看到成品寄到家里。”
“这么说,你家餐厅的那些餐具摆设,也都是你的作品?”安冉再次震惊,“老师,你是万能的吗,怎么啥都会啊···”
“哦,没有,我还真没有那么多时间···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出自我的创意,大部分还是朋友帮我挑选的。”宁攸顿了顿。“你喝口奶茶冷静一下?”
安冉愣愣的点点头,吸着奶茶。
“我是想说,现在起追求梦想并不晚,而且你也有了一个远大计划,可以落实下来,一步一步拆解成多个小目标,逐个去完成。当然,或许有一天当你遇见了更喜欢也更适合你的领域,比如说你完完全全爱上了西餐,或者对融合菜很感兴趣,又或是沉迷上了珠宝设计,也没必要非得放弃你之前的努力和理想,反倒把它发展成副业或者爱好,也是一种双赢。鱼和鸭掌,有时候是可以兼得的。”
“鸭掌?为什么不是熊掌?”
“熊掌不是被禁止食用了吗?”
安冉看着宁攸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出来。
“回归到之前我的问题,爸妈为什么不同意你出国,我的观点,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宁攸趁热打铁。
“嗯,你说。”
“当初我的爸妈也有这种顾虑,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对陌生环境有恐惧感,有很多处理不了的问题,他们没有办法去帮到你。”
“他们想太多了···”安冉并不在意。
“是吗?我倒不这么看。”宁攸严肃起来。“从小接受万般宠爱,除了他们离不开你,也慢慢导致了你离不开他们。你的东西还在父母和同学帮忙整理,说话做事有点随心和小任性,这是你的可爱之处,也是你父母担心所在。爸妈会纵容你的撒娇,你的好朋友会习惯你的犀利言辞,身边的人可能会出于你爸爸的权势而容忍甚至恭维讨好你,但外人不会,尤其是西方文化中的人,他们会认为你的行为表现是幼稚不成熟,在专业学习的过程中会出现不理智不专业的行为,这会给你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安冉沉默了。
“要离开父母的羽翼,一方面,他们很焦虑,另一方面,你也没有很好的展现或者说证明你的自立自强。”宁攸补充完最后一句。
“这些话,没有人跟我说过···”安冉低下头,小声嘟囔。
“也或许是,你从没有听进去过。”
安冉抬起头看看她,眼珠在打转。“好像···郝强之前是有暗示过···”
宁攸浅浅一笑。
“那···我要怎么办啊?”
“其实这就关系到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提到的自我管理了,”宁攸解释,“想要向别人证明你可以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证明你的热爱不只是三分钟热度,也是要有计划的。其实通过你从小喜欢吃东西却还能练芭蕾而且身材一直很好这一点来看,你的自律性是有的,只是没有广泛到其它方面,从小事做起,首先要打扫自己的房间,保持物品干净条理;如果真的计划出国,其它学科肯定没有英语重要了,在英语学习上多投入一些精力,成绩提高了就会让爸妈看到你的努力和能力;当然,最重要的是,放弃你的任性,希望别人如何待你,就以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这个···确实有点难···”安冉噘噘嘴。
原来,她也知道自己任性还作。
“太难的话,就放弃呗···”宁攸耸耸肩。“反正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有了梦想就都能去碰触到的。早放弃也好,还没有付出太多心血,也不至于悲痛欲绝,最多也只是···有遗憾而已,就看你不能承受哪一个了···”
“老师,你是在用激将法吗?”安冉轻轻皱起来眉头。
“什么法不重要,有用就行。”
安冉再次沉默。
“不着急,决定一件事儿,比努力做这件事更重要,可以再想想,你的付出、牺牲,以及回报,然后行动。”
“嗯···”安冉起身,准备离开。
“安冉,”宁攸忽然叫住她。“这可能,是这个学期我们最后一次聊天了。”
“为什么?”安冉一愣。
“我···月底就会离开学校,回到我原本的研究岗位了。”宁攸浅笑着解释。
“不是带我们这一个学期吗?”她竟有一丝不舍。
“我在国内的研究工作到了尾声了,毕竟拿人钱财就得干活,昨天收到了邮件,月底是我回去的最后期限了。两周前刚好咱们学校面试了一位新的心理老师,我参与了面试觉得那位老师不错,也提前和校长打了招呼,新老师会接管我的工作,给咱班当暑假前半个多月的班主任。”
“可是,她毕竟不是你···”安冉嘟起嘴来。
“我就当作这是对我的褒奖了吧···说实话,我也很抱歉没能陪伴大家过完这一个学期,所以更不敢面对着咱班全体同学宣布离职这件事,场面会有点尴尬,我很难控制。所以希望麻烦你传达一下,如果接下来的两周还有同学想和我聊天的话,我会一直在的。大家还有什么诉求,可以直接跟我提。”
“老师,还会有什么奇迹的吧,比如说下学期又回来带我们···”安冉果然心存幻想。
“这次,应该不会了,我的工作合同明年六月才到期,资本家的剥削压榨,怎么可能允许我玩忽职守呢···”
“好吧···”安冉怏怏地回了教室。
还有五分钟放学,安冉便直接在班里喊了出来。
“宁老师说,有新老师接替给我们当班主任,她···这个月底就走了。”
班里瞬间炸了。
“为什么最先知道消息的不是我?!”一听这话语,就知道是一直以来掌握一手消息的小叨叨。
“啊?!怎么这么突然?!”
“对啊,也就还有10天吧···”
“哇,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
郝强虽然不是最早知道的,他却早有心理准备。他理解,对于宁攸而言,当班主任不过是她意外的一段经历,研究工作结束,她便没有理由留下来。
理智一直在说服自己,可是感情上,还是觉得失落和遗憾。
一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老师说,接下来的这几天,大家有什么想去和老师聊的,她会尽量在。”安冉补充完,又是一波私语喧闹。
“要不要准备个欢送仪式啊···”有人提议。
“我不建议这样做,”郝强起身解释,“上一次宁老师离开也是消无声息的,而且根据我的了解,老师她不是个喜欢告别仪式的人,所以咱们才更应该在这十天里表现得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还是郝强了解宁攸。
“可是,我们毕竟得表示点什么吧···”潘岳还是觉得缺点啥。
“像上次老师给我们写卡片那样,我们也每人给她写一次吧···”
“可以可以···”
“那好,我今晚回家定卡片。”安冉难得的积极。
放学的铃声响起。
“还有什么想法,明晚之前告诉我,然后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潘岳补了一句。
大家应允着,收拾东西离开。
“老师,”郝强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宁攸果然在。“一起回家吧?”
“嗯,好的。”宁攸浅笑着合上了电脑,收进包里,起身和他一起走。
“真的要月底就走吗?”郝强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消息果然传得快···”宁攸点点头。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这一学期转眼就要结束了。”郝强感慨着。
“是啊,小时候期待时间快一点,可以快快长大,现在却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可以缓缓纪念终将逝去的人、终于化解的心结,以及自始至终未能追寻的梦想。”
“老师下次回来,应该就是我们高考结束的时候吧?”
“嗯,差不多。”
“等高考结束,回来看看我们吧···”郝强提议。
“应该可以。明年六月初工作结束,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家来的。”宁攸想象着。“那时候,你们可能已经在纠结选择的学校和专业了。”
“如果在这一年里,我们想和你聊聊天,会不会太打扰你?”郝强小声试探。
“你们晚上10点放学,洛城的春夏是早上7点,秋冬是6点···可以的,我六点就醒了。”宁攸应允。
“老师每天早上六点钟醒吗?”这让苑逸有些意外。
“西方文化中有一个词叫morning person,是指喜欢或者习惯早起的人。”宁攸解释,“从初中开始我就比较习惯早起做点事情,初中是做早餐,高中会背一会儿记忆类的科目,大学是练习英语,后来没有闹钟也会六点自然醒了,可是大学里往往9点甚至10点才开始工作,这段时间就会一边晨练一边思考点儿重要问题,然后做早餐发邮件,有时候跟家人视频一会儿。”
“果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郝强有些明白,她的沉稳自如,隐藏着的看不见的努力源自哪里。
“这事情因人而异,不同人需要的睡眠时间不一样,早上和晚上的思维活跃性也不同,好多作家码农都是一到夜深人静就才思泉涌异常亢奋,而有的人,比如我,每天还一定要睡半小时午觉,雷打不动,像精神鸦片一样,不睡下午晚上就会大脑死机没精神。”宁攸坦言。
“可以理解,毕竟晚上只睡不到七个小时···”郝强憨笑着。
“了解自己的身体,才能更好的保养它,也能更持久的利用它。”宁攸补充,“这句名言,送给你。”
“谁的名言?”
宁攸呵笑一声。“我爸的。”
“像叔叔的风格。”郝强点点头。
“都说高三是关键期,所以更要劳逸结合,提防过度透支。”宁攸叮嘱他。“现在离高三还有三个月,可以通过尝试不同的生物钟来探索一下自己每天的学习效率规律,找到背诵和理科思维的最佳时间点,进入高三之后,按照规律安排好自己的学习计划,才能事半功倍。”
“嗯,这话,我爸妈听阿姨讲过。”郝强坦白。
“我妈?”宁攸有点吃惊。
“嗯,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有一天我妈碰到阿姨逛超市,请教了很多教育问题,现在···我估计我妈已经在阿姨眼里是个爱骚扰的邻居了···”说着,郝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没什么,我妈原本就是给大家提供指导意见的。”宁攸没在意这件事,“倒是···阿姨能在超市遇见我妈,真是罕见了···我爸妈对网上下单生活用品这类事物的接受度还不是很高,妈妈这几年一直比较忙,基本都是我爸去超市···”
“这个好说,我让我爸妈影响一下叔叔阿姨。”难得有他可以为宁攸做的事,郝强很积极。
“那太棒啦,我爸这人啊,嘴上说着要尊重新思想接受新事物,真正行动起来还是有难度。我妈倒是还好一些,因为总是面对新一代的儿童青少年,也会为了更好的理解他们而向我打听一些像饭圈文化性少数群体的知识,但接受速度还是慢···有时候,真的感受到,我们长大了,他们也老了···”宁攸说着,才想起来倾听者是郝强。“哦,毕业之后,你可能才会有这种感触,高中三年,是你最青春的三年,可能也是父母漫长中年期里最充实最有活力的三年。逆反的时候小作小闹一下没什么,别寒了父母的心就好。”
“我妈今年45虚岁,我跟爸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她坚持要44数字的蜡烛,说是世界卫生组织定义45之后为中年,她现在还算青年···”
“哈,我爸也干过这事儿!”宁攸也笑了,“当年咱国家对中年的定义是35到55岁,老一辈又喜欢过虚岁生日,结果我爸34虚岁生日过完的第二年又坚持过34周岁生日,拒绝接受自己进入中年的事实。后来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公布出来之后,他开心地天天嚷着自己还是青年,然后44虚岁生日之后又过了44周岁生日,才终于承认,自己是中年人。”
“爸妈有时候,真挺可爱的···”郝强笑着感慨。
“是啊,可惜高中生活节奏很紧张,大学在外又不着家,工作焦头烂额还要把老板当爹娘,我们好像总是匆忙,都没有像他们关照我们一样的去细致地关注到他们···直到,他们退化成了孩子,我们又要关注到自己新家庭里的孩子···还是应该趁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看到他们也同样需要被关注的渴望。”
“其实,我也知道爸妈不容易,工作忙碌一天,早上晚上还有陪我早起晚睡,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谢···”
“嗯,这个问题,在不擅长表达感情的男生身上还挺常见的。”宁攸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经历,“这件事啊,我爸就很狡猾。在我高一那年,他给我和妈妈看了一篇文章,说欧美几十个国家的长期研究表明,家长每天一个拥抱可以显著提升孩子的幸福感,还可能激发孩子的学习动力、增加生活态度的积极性。然后,他就开始坚持每天早上6:20和我跟妈妈一起吃早饭,然后等我去学校的时候,在家门口等候着,轻轻弯弯腰来搂着我的肩膀以示拥抱。父亲能表达爱除了经济和精神上的支持外方式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对女儿,渐渐的,我也明白了,不是我需要爸爸的拥抱,而是爸爸更希望以某种方式来告诉我他一直在我身旁。有时,简单的拥抱,或者是拍拍肩膀,一个肢体语言,包含着很多话语表达不出的情谊。”
“我跟妈妈好像可以表达,但是跟爸爸,确实少一些···”郝强思索着。
“我习惯早起其实也是随了我爸妈,早上拥抱这件事对于其他爸爸而言可能有点难度。”宁攸理解,“周末的时候给他泡杯茶,听他胡侃一下政治经济时事,或者一起看个感兴趣的球赛或者电影,一起去爬山钓鱼露营···他们是父亲,也是老顽童,然后你会发现,做父亲的满足感比做母亲的容易满足多了···”
“嗯,世界杯欧洲杯我们都是一起熬夜看的,但是交心的内容很少,我倒真应该考虑一下其它的项目···”已经到了家门口,郝强觉得这条路突然好短。“那···老师,到家了,晚安。”
“嗯,晚安。”宁攸笑着挥手,进了家门。
“跟孩子们说了要走的事儿了?”爸爸随口一问。
“嗯,新来的心理老师要提前上岗了。”
“你应该还挺舍不得他们的吧···”
“嗯···”宁攸点点头。
“我也会记住他们的,吃了咱家不少东西呢···”爸爸调侃着。
“就当是捐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了吧···”宁攸耸耸肩,“反正你和妈每半年去一次。”
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宁攸有了房子车子不需要支援,爸妈的收入也算稳定,有一次妈妈去给福利院的老人孩子各做了一次讲座和团体游戏,和福利院的院长结识后,就在每年3月和11月的一天去给老人做公益讲座,陪孩子们做心理素质拓展活动,妇唱夫随,爸爸便带些营养可口的饭菜去陪伴他们一天。
“我就是说说,哪能真计较啊···”爸爸憨笑。
“走之前,还有什么想吃的跟爸爸说说,其它的,跟妈妈谈谈···”妈妈说着,不自觉唱了起来(《常回家看看》的曲调)。
“想吃的都吃到了,挺满足的。”宁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昨天石头托莫菲给我三张健身卡,让我转交给你们。都是终生制的贵宾卡,爸原来的那张也转成终生制了,你们可以再找个朋友,想锻炼的时候可以一起去。还有,石头可以做你们的免费私教。”
“石头这孩子,果然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啊···”爸爸笑得露出了后槽牙。
“妈,你其实应该多去,常年坐着不动伤腰背,而且越忙越需要注意身体···”宁攸习惯性地上手揉着妈妈的肚子。
“是,之前很喜欢的瑜伽老师走了,瑜伽馆也经营不善关门了,这一年太忙也没顾上再找新的运动方式。”妈妈承认。
“莫菲说石头那里的瑜伽还挺专业的,下午晚上都有。你得找个朋友,至少能督促着你每周去。”
“嗯,听闺女的。”妈妈温热的手扶在宁攸的小手上,小声问,“咨询那边···结束了吗?”
“还没有,快了···”宁攸说道。“上一次我说可能会去外地,她说进展很顺利,如果想结束随时可以,如果还想多做几次,视频通话也可以。我到时候看一下,在洛城找个咨询师也可以。”
“也好,顺便了解一下美国心理治疗师的咨询技巧,也让我学习学习。”妈妈想得还挺美。
宁攸哭笑不得。“也对,钱不能白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