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黑不见底的天际边上,没有月牙儿。
亘古的黑,森凉一般地寂寞着、荒芜着,自洪荒时代,自盘古开天辟地时代或是更早的天地间一片混沌之际之始,那黑,便那么巍峨一般地存在着,存在于整个世间,整个人类,以及那无数个漫长而森寒的梦境里。
那是才子佳人的梦境,那是巍巍皇权高踞龙光宝座的无上男儿铁骨柔情的梦,那是峥峥汉子峥狞中的淡隐缠绵温存,那是红妆翠袖软玉温香滑入锦锈缎被上的一滴泪。
外间扶岚均匀的呼吸声在暗夜的阁楼内清晰地存在着,越发显出夜的黑,夜的凉,夜的静。
“婉柔……”黑暗中天丽压得很低的声音颤颤地响起,声音里,几多犹豫,几多挣扎,几多疼痛,几多喑哑。
黑暗中那个绝世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轻声说道:“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天丽,我会成功。”
“我知道,我知道走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天丽顿了顿,长长吐出一口气,被子底下抓紧了婉柔的一只手臂,说道,“很不容易,所以,我们要一起。我们一起,成功的机会才会更大不是吗?”
“所以你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要跟我挤一起?”婉柔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天丽紧紧地攥着,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天丽,我不想要你和我一起堕入尘埃,我想要你幸福,你知道么?知道么?
最后一句话,婉柔没有说出来。
没有说,不是因为她不懂,她知道在天丽的心里有了和她一样的想法,虽然她从没有说过,但是她就是知道。所谓心有灵犀,不过如是。
“婉柔,”天丽低低的声音响起,“你说过的,我们是姐妹,是朋友,是战友,我们要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是不是?”
“是。”
良久,婉柔低低答道。眼睛突然之间一阵酸涩,心中翻涌。
过了一会儿,婉柔出声道:“天丽,你知道吗?两年前,就是在这里,我们躺着的这张床上,死了一个侍女,是被轩辕国的士兵杀死的。一刀穿胸,一刀毙命。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十四岁,她长得很清秀,她的眼睛很大很大,一直看着我……”
婉柔的声音越来越弱,中间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天丽突然说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婉柔思绪还停留在过往的记忆里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楼下的院子里,侍女妈妈及家丁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也是在这里,我听到了父亲和哥哥阵亡的消息……”
“别说了,请你。”
“所以……”婉柔顿了顿,说,“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我不是在孤军作战,从来都不是。天丽,还是那句话,如果我失败了,还有你。”
天丽拉着婉柔手掌的手紧了紧,道:“不,不会失败。绝对不会。因为,我会和你共进退。”
第二天,两人在房中摆上杜衡,香炉中投了少许的麝香。微风袭来,满室生香。
因为,商景华要来。
商景华一身黑衣,腰系玉带,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
天丽和婉柔皆着了一身宽袖紧腰拖地长裾,上绣有玫瑰、白合、蝴蝶起飞之精美图案,蝴蝶随着舞动而宛在花丛间翩翩起舞、上下翻飞,让人眼花缭乱,只觉身在人间四月天里。
乐声渐渐进入高潮,两只花蝴蝶在丛中越飞越急,一下子变成四只,再变成八只,最后如漫天的彩蝶纷纷起舞,红艳的玫瑰和圣洁的白合突然之间开遍了整个大地,宛若一片花的海洋……海水轻轻涌动,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时而翻滚时而浅浅低吟,而漫天的彩蝶扑腾着翅膀在花海中缠绵,舞动,下一刻,纷纷的花瓣如雨般从天而降,漫天旋舞,绚丽之至,华美之至!
商景华看得呆了,他一生征战沙场,见过各种厮杀征伐,身边俱是些粗犷汉子,家中亦有娇妻美妾,闲时也红袖添香软玉温香抱满怀。但像眼前两个女子这般,这般妖孽般勾魂的青楼艳妓,却是平生第一次。
两人这销魂的腰肢,这摄魄般的舞蹈,任世上最无情最刚硬的男人也会受不住的吧?
空气中的香气让人愉悦而放松,钢铁般的身体很快地柔软下来,柔软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灼灼地奔腾和燃烧。
商景华魂魄似是被勾走了般,定定地站了起来,痴痴地走到中间一把搂住正舞动着的江婉柔。
“婉柔,你……你这个妖精!”他喘息着将嘴拱上她雪白艳丽的脸,一阵热吻之后还不忘抓过一旁的孟天丽。
天丽轻轻一挣,泥鳅一般滑出来,脸上妩媚地笑道:“将军不要这么心急嘛,待妾身去换过衣服再来伺候如何?”
“嗯,早点回来!”他摸着婉柔的脸,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拉至怀中,意乱情迷地到处吻。
婉柔娇笑一声,打掉他的手道:“妾身也要去换衣服,将军您再等等可好?”
不等他回答便无限媚惑地在他嘴唇落下一个吻风资绰约地走了。
两人再回来时一头青丝皆柔柔地披在身后,头上一支贊子绾住少许头发,鬓边一朵大大的月季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天丽着了一抹繁花白色抹腰,外罩透明轻薄纱裙,婉柔着了一抹淡黄色抹腰,披着一件尚未系上的连衣白纱长裙,其雪白的肌肤、优美的体态暴览无余,商景华的呼吸便瞬间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