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双河镇客栈事件和除夕事件之后,商景华受到了沉重打击,从此再不想着爬上孟天丽的床这件事。
双河镇比以往更热闹了,做买卖的查案的路过的在年后很快多了起来,有轩辕国的人,有点墨国的人,还有苍国的人。若是有谁注意看这些人,便会惊异地发觉这些人个个目光锐利似鹰,偶尔的精光外露,也会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转眼正月已完结,天丽一直待在家里,只在正月十五的前两天托村里的金莲给她带了些布料和花灯。
日子过得很平静,商景华去山上打猎,天丽在家里绣东西。她的女工做得非常好,绣出的东西精致而有神韵,她打算等绣多了便拿到镇子上去卖。
结果镇子上还没去成,却有恶客上门来。
那天,天丽正在自家院子里绣一朵红牡丹,狐狸小白在她脚边安静地趴着,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门开后,她身子踉跄了一下。
这些人,总共有五六个,她只认识其中最矮的那一个,那是村西头的张强。只是这个张强她很不喜欢,每次洗衣服时遇到他,他总是用色迷迷的目光看着她,每每看得让她心头发毛。
如今这人带着这些人来……
天丽强行稳住身形,勉强一笑,问道:“请问张大哥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自进门后便一直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其中为首的一个男人四十来岁,长得高大而壮实,那人看着天丽满意地点头,道:“美人,实话告诉你吧,你的男人已经死了,你就乖乖地跟着本大爷走吧。”
那人说完,其余的人都猥琐地笑着,打趣着他们老大,都说老大占了大便宜,这样的美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老大真有艳福啊之类的。
天丽身子一颤,险些倒下。她看也不看那人,只盯着张强,用目光询问。
张强点点头,说:“是真的。刚才在山里,阿景掉进陷阱里……”
天丽只觉眼前一黑,她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说过要疼她爱她一辈子的,怎么会死呢?他功夫很好,他不会死。
为首的男人趁着她失神的时候已走近,手一拉已拉出天丽的衣袖。天丽惊叫一声,狠狠甩开,退了两步。
“不会的,不会的。”她木然地重复着,泪水忽地自眼眶滚落。
“他的确已经死了。美人,跟本大爷走吧,本大爷比阿景有钱,你看他让你每天穿粗布衣服吃下等人吃的东西。跟我就不同了,我给你穿金戴银,让你有丫环使唤,每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跟着他强!”
天丽只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一般,身子一软便跪坐在地上,手指软软地瘫在身侧,泪如雨下。哭了好一阵突然问道:“家夫现在在哪里?至少让我看一眼。”
那人道:“也罢,不让你亲眼看见你是不会信的。那就去看看吧。”
一行人很快来到山上,天丽心里焦急,一路上踉踉跄跄地走着,却是走得最快的。山路并不好走,一路上这里斜伸出一截树枝,那里露出一段枝杈,天丽似是没有看到,被树枝和藤蔓挂了她几处,袖肘处裤腿处甚至连仪器都破了,她的膝盖摔破了,雪白的手心也被尖利的石子扎得鲜红一片。她咬着嘴唇,眼里泛着盈盈水光,但是却倔强地将泪水逼在眼眶里。
她不哭。在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之前,她绝对不会哭。
“就是这里。”张强开口。
众人停了下来,目光停在一个巨大的坑上。天丽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后惨白了脸,腿上跟灌了铅一般,一步一步往大坑走去。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挪动,她身子僵直如同一根木棍,她终于走到坑边上,当目光落到坑中那人的身上时,她哀号一声,跪倒在坑边。
坑中那人,的确是她的夫君。只是此时,那人再不是曾经那个为她挡风遮雨的人了。他那有力而温暖的臂膀此时软软地垂在身侧,那矫健的长腿无力地触着地面,那里流了好大一滩的血。而他的身上,插着四支箭,箭端殷红一片。而他的脸……他紧闭着双眼,脸色青白,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夫君,夫君!”天丽趴在坑沿上,大声唤道。
没有回音。只有耳边的山风在呼呼刮过。
天丽沿着坑沿爬到离他最近的地方,伸了手想去拉他,可是坑很深,天丽的手根本够不着。她便全身趴在地上,一只手扣出边沿,另一只手使劲往下探。
手心处的血因着她的用力而争先恐后地渗了出来,将地面染红。
她的身子往里又挪了挪,几乎整个身子都要滚下去了,就在这时,腰上突然多出一条手臂,然后一个力道将她往外一拉,她被拉得站了起来,回头一看,是那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你不要命了?”那人大声说,“你也看到了,他已经死了。现在,该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跟我走。”
“不,不……”天丽看着那个大坑,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出来,她咬着嘴唇,半晌道,“他好歹也是我的夫君,妾身自小听从父训,知夫为纲妾身怎可就此弃君而去?这样好不好?恩人若能将妾身的夫君拉上来,再好好安葬,妾身此生定不忘记恩人。”
“嫁不嫁我?”
“自然……听从恩人吩咐。”
“好!”那人眉开眼笑,朝众人挥了挥手,道,“还不下去拉他上来?”
众人连忙上前,两人跳下坑去,将商景华托起,另外三人在上面接,好一番折腾后,终于将人拉上了那陷阱,
天丽飞扑上去,雪白的指尖在商景华脸上拂过,颤颤地放在他的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