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刚才跟贺耀东她也就随便那么一说,这喝酒就算再宿醉未醒也不至于出现这么清晰这么集中的红痕!
季惟伸手摸了摸,越看越觉得像。
没吃过猪肉,这么多年猪跑她还是见过不少,毫不夸张的说,从初中开始她就陆续在男女同学脖子上看到过这玩意儿,记得那阵子还有个特土气又暧昧的名字叫啥“种草莓”,个别无知的还喜欢拿这个当成炫耀的资本,故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一小部分,让一众人猜测、议论、惊叹,以此来满足迫不及待想要分享恋情的心情。
其实就是……吻痕。
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她愈发肯定这就是吻痕!
跟一屋子男青年喝得不省人事,脖子上还无端端多出这么个玩意儿,季惟心慌得厉害,捂上就往跑回屋里!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来那么大的心,就敢这么喝,好在身体骗不了人,除了脖子上这块,其它地方都没有任何异样和不适。
季惟脑子里,莫名浮现庄呈昀的身影。
这事肯定不会是贺耀东干的,他那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以他那性格,如果真对她做了啥估计早找她结婚来了,剩下那三傻昨晚比她倒得还早,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能想到的只有他。
一想到庄呈昀,季惟这喉头就开始发堵。
如果真是他,可见当时他抓着她的手不放根本不是错觉,可早上起来看到他的时候,他分明坐那儿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啥意思,难道也喝多了不记得事?
季惟是情愿相信庄呈昀的人品的,但她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很……
陈翠莲推门进去,就看到她跟丢了魂儿似的坐在那。
“小麦,咋地了你这是。”她伸手到她眼前晃了晃,“饭都做好了,要不还是吃了再上县城吧。”
季惟猛地回过神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没事娘,就是在想要不下午就先不去县城了,咱先把墙糊了,过几天也好迎新家具进门。”
陈翠莲见她脸色不太好,有点不放心,又拿手背在她额头探了探,“糊墙的事儿你别懆心,娘和爹能弄好,下午你就在家好好歇歇,回头娘给你冲个红糖鸡蛋补补,你看你这阵子都累瘦了。”
季惟还想坚持,但陈翠莲压根不听她的,把午饭给她送到炕桌上后,立马又给她打来一大碗红糖糖水,里面卧足了仨鸡蛋!
生产队里的女人,都喜欢拿月子里吃到的红糖鸡蛋的数量来衡量自己在婆家的地位,季惟捧着碗,哭笑不得。
看来她在娘家这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了,只是这么多,她哪吃的完!
重新拿了个碗,分了俩鸡蛋给郭大米,高兴得他特地捧着碗去陈翠莲跟前嘚瑟,“看,看,小麦给的!”
看着便宜哥哥淳朴的笑脸,季惟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她就起来继续翻旧报纸去了。
这会儿找不找庄呈昀的资料对她来说反而没这么要紧,她现在就是想找点事儿做,不愿意停下来,不然这脑子老不受控制,想东想西的。
或许是这堆日期全是近几个月的缘故,花了两天两夜把那百来斤旧报纸全看了一遍,啥有用信息都没找到,季惟闷闷不乐的拿面粉熬了锅浆糊,全给糊墙上了,剩下没糊完的,也让她拿去分给郭淑芬和那帮给她做手工活儿的媳妇姑娘们。
乡下地方没有邮局,更没有报纸,如果社员们想糊墙,就必须上收购站去买,但多数人都不愿意花这个钱,一般都拿家里的孩子或者弟弟妹妹的旧课本代替,所以白得这么些,每个人都很高兴,逢人就得把这郭老二家的姑娘夸上一夸。
一天没啥,两天还成,这三天四天的……陈翠莲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以前吧,她拦着不让去,闺女都非得削尖了脑袋往县城跑,最近这是咋的了,每天不是在家就是在她老姑家,去下伸店打个酱油都不愿意,人瞅着也蔫巴巴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闺女现在在她心目中,俨然成了主心骨,尤其是她脑袋还受过伤,陈翠莲就怕她哪儿不舒服瞒着家里,好几次明示暗示,“小麦,虽然娘也想家里过上好日子,但是娘更希望一家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你知道不,没有钱咱可以慢慢挣,但是人,一定要好好儿的。”
季惟哪会不知道她想说啥,她在家这几天,可是把她这便宜娘给担心坏了,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补身体。
就为那么点破事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亏她还是几十年后穿过来的呢!
想来季惟都有些惭愧,“娘,我没事儿,就是前几天老往县城跑,吹了风有点受凉,休息一下就没事儿了……”
娘儿俩正在屋里说着话,门口进来个吊着大烟袋子的老太太,一双大脚又板宽又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头上还簪了朵有她半个脑袋大的红娟花,咧嘴一笑,满脸打褶,“他郭老二家媳妇在不?”
一看到她那双标志性大脚和头上的红绢花,陈翠莲就想起来了,忙跳下炕殷勤的把人往里面迎,“呦,吴媒婆,啥风把你老人家给刮来了!”
她们家大米这都二十三了,媒婆还是头一次上门呢,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可把她给盼坏了!
这吴媒婆虽说在十里八乡的口碑不太好,可好歹也是个媒婆,只要不是哑巴,管它白猫黑猫,能逮着耗子的就是好猫!
把炕头最暖和的位置让给吴媒婆后,陈翠莲又给她冲了满满一茶缸白糖水、抓了一把闺女从县城捎回来的高级糖块,“说来咱也是有缘分的,我娘家仨兄弟的媒全是你老给说的,嫂子们又贤惠又勤快,把家里打理得那叫一个井井有条,我是逢人就夸你吴媒婆,行善积德的活菩萨!”
为了套近乎,陈翠莲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她跟娘家之所以关系处成这样,那三个嫂子可是功不可没!
那家伙个顶个的能折腾,成天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非得闹得鸡飞狗跳才满意,她三个兄弟性子都软,平时在家只有挨骂的份儿,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年前闺女让她拿那么些东西回去,结果她们可能以为她上门借钱来了,个个都关着门装自己不在家,连她娘都没出来吱声,后来她托生产队长把东西交给她娘就回家了。
不过大米这样的,也由不得她挑挑摘摘,哪怕模样磕碜点、干活懒惰点都成,只要人能踏踏实实跟她们家大米过日子!
季惟也了解这情况,所以一直坐边上没吭声,其实就这媒婆鼻歪眼斜那样儿,长得就是一副缺德像,她是咋瞅咋不靠谱,哪有人打扮得她那头小猪崽还花哨的嘛!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听好听话,让陈翠莲这么一夸,吴媒婆那俩小眼睛都快乐成一条缝了,越发拿起乔来,盘炕上吧嗒吧嗒抽连嘬好一会儿烟,又连呷了好几口糖水才舍得开口,“她郭老二媳妇也亏得你有心,老太婆我啊,就是来恭喜你双喜临门的!”
陈翠莲本来还跟那儿陪着笑呢,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不好看了,以她做人几十年的经验来讲,接下来吴媒婆要说的话,绝对不是她乐意听到的!
果然吴媒婆下一句便道:“咱东方红公社有户姓李的好人家,家里兄妹俩是一个老实一个勤快,相貌也周正又大方,当哥的相中你家小麦,特地托我来给提个亲,只要你家小麦带上自行车去他家,啥也不用你们家出,他那妹子你们随时领走!”
没等她把话说完,陈翠莲上去就是一口狠啐,“闭上你娘的乌鸦嘴,你家闺女才倒了十八辈儿血霉拿去跟人换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