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警惕的拽了拽头上的花布巾,把脸捂得更严实了点。
早上天没亮就去了虞府,她干脆就没乔装,可不能叫人给认出来,要不,然可就是一万块钱的亏空了
那俩男的非但不离开,反而跟得更紧了些。
“大妹子,你是叫郭小麦不是?”其中一个大着胆子上前攀谈。
季惟纳闷的打量着他。
她现在都已经混到人尽识的地步了吗,她非常确定已经不认识这俩男的。
“啥小麦大米的俺可不认识,俺叫翠花,上首都找俺那死鬼男人来嘞,他没良心啊,说好的返程后回老家接俺娘儿俩,这一去连个音讯都没了,俺一个人拉扯着俩娃,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实在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说话她就开始抹眼泪,粗声粗气一股黄土高坡的味儿,“大兄弟你找谁啊,那啥郭小麦又是甚人?”
这种情况在当下并不罕见,自打返程热潮爆发,不知道有多少知青抛家弃子的离开,更不知有多少人走投无路前来寻亲,光他们住的那一片都已经来了好几个了,每回都闹得沸沸扬扬,谁要是一时心软搭理她们,能跟祥林嫂似的坐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上一整天!
俩男人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绞尽脑汁想打发人,“嗐,您才来的首都怪不得不知道,眼下满城人都在找这姑娘,悬赏整一万块钱呢,还有一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到处都贴着她的照片,您要是感兴趣可以上胡同那头的公、告栏去瞧瞧,那儿就有,万一真让您寻见了,那不就能正大光明的留在首都找人了!”
看着俩大老爷们儿语重心长模样,季惟忍不住憋了笑意,“真嘞!找到她真能留首都嘞,那我可得赶紧去瞅瞅!”
甚至都来不及跟人道别,她拔腿就走!
等重新拐进胡同,彻底离开那两人的视线,她脸上的神情才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那俩路人能跟她说得这么清楚,可见不是诓她,真的有人把她的照片信息贴到了大街小巷!
庄呈昀不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为了保护她的隐私,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曾让她的任何一个正面照片见过报,更何况他知道她是安全的,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既然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难不成又是李家人?
她连公、告栏都没敢去,急急忙忙往家走,又怕被人认出来拿去兑了赏,始终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俩警觉的眼睛。
院门外,赵要武打横躺在那,俨然一恶霸拦路狗。
想起那天她那蛮不讲理的模样,季惟默默放弃了正门,从后罩房进了院。
说来也是点儿背,正好让小常撞了个正着儿!
“我就知道这又是你玩的鬼把戏,果然是假装失踪!这回让我逮个正着儿了吧,走,跟我去见呈昀同志,非要叫他看清楚你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不可!”二话不说,上来他就拎人!
只是有一点小常很是闹不明白,从老家回来后第一时间他就把整个四合院里里外外全搜寻了一遍,别说后罩房,就连厕所都让他翻了个底儿朝天,这女的这阵子到底藏在哪儿,咋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了!
“神经病,我看你才眼瞎,你不但眼瞎你还耳聋头昏心盲,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想想自己死后的墓志铭吧你,都是绝症没救了!”季惟最不忍的就是被人拎,尤其是小常这个有前科的,当时他骗她庄呈昀已经结婚,愣是把她当垃圾一样往地上扔,这辈子她都记得!
庄呈昀早在屋里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看到季惟俩腿乱蹬的模样吓得脸色都变了,“放手,小常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怕小常一赌气把人往地上扔,干脆亲自伸手去接,直接把人给搂了个满怀,“太危险了,以后不许你再一个人往外跑,进出就走正门儿。”
季惟坏心眼的勾住他脖子,朝他眨了眨眼,“好消息,最后一次。”
大庭广众之下腻腻歪歪,小常看着都嫌碍眼!
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把戏,怪不得呈昀同志总让迷得神魂颠倒,像秋雨姐那样有教养的姑娘就做不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她是受过教育的高级知识分子,李家又是正经人家,门风可严了呢!
“呈昀同志!”他不服气的打断两人的亲昵,“呈昀同志您可别再被她给骗了,她压根就没失踪,一直都在家躲着呢!她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陷害秋雨姐,挑拨您和秋雨姐之间的关系!”
庄呈昀完全置若罔闻。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季惟,搁着那么老厚一件棉衣都觉得有些硌手,“可怜见儿的,都瘦了,这次回来得让赵叔好好儿给你补补。”
“呈昀同志!”呈昀同志您这啥眼神啊!
小常无语的看着季惟那张比怀孕前圆润了一圈的脸蛋儿……
哪儿瘦了,到底是哪儿看出来她瘦了,明明瘦的是他好吗,就她假装失踪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被她折腾得瘦了一圈,那肉光长她身上了!
见庄呈昀抱着人往屋里走,他也絮絮叨叨的跟进去。
庄呈昀头疼的把他挡在门外,“我记得小常你也才比我大两岁吧,怎的就越来越唠叨的,要不你考虑考虑换个工作岗位?你说你这成天秋雨姐长秋雨姐短的,不如我打个报告把你调到李社长他们家去,每天亲自照看也省得挂心。”
小常一愣。
“呈昀同志你说啥呢……”他刚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已经关了门。
隔着两堵门都能听到他在外面一根筋的自顾自解释。
季惟疲惫的揉着太阳穴,书桌上放着的是她刚从画册空间里拿出来的档案袋。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只瞄了一眼,庄呈昀就知道档案袋里装的是他想要的东西。
前前后后派出去这么多人,一无所获,反倒是他们家这小机灵鬼没几天就给他把证据拿到手了,不可谓不叫人欣喜,只是看着她那条因为怀孕而略微有些水肿的双腿,他又实在心疼得慌。
身为丈夫,他却没法时刻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反而让她一个人在外忙活,令人惭愧。
他学着季惟以前照顾他的步骤,到浴室打了盆热水,亲自蹲到她跟前给她脱鞋泡脚。
水有些过烫,但季惟还是不动声色的伸脚下去,光洁的额头因忍耐而略微沁出些许热汗。
这是他们家庄呈昀张罗着给她泡脚,从自己都照顾不好到现在主动照顾她,这是一个巨大进步,她不在乎庄呈昀能不能帮她做这些琐事,但起码说明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在一点点提升,这是好事儿,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双漂亮的手带动毛巾,动作轻缓的拭过她脚背。
低头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季惟又开始犹豫了。
曹曼贞让捎回来的两份礼物始终静悄悄的躺在空间里,她还是没想好到底应不应该拿出来给他。
私心里她真希望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她舍不得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可这是他亲生母亲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他是有权利收到的。
听说庄家两口子在的时候,曹曼贞每年都会托庄父把礼物带给他,老两口子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这多出来的第三份礼物。
“干嘛这么看着我?”见她一动不动的坐那儿愣神,庄呈昀笑着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没洗手呢你!”季惟故作嫌弃的,双脚一扑棱溅了他一身的水,“我在想赵叔那闺女,刚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躺咱们家门口来着,还没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