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他们找赵家福果然不是巧合。
积在心头多时的疑虑总算解开,庄呈昀的心里却只剩下心疼。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他的妻子在辛苦怀着双胞胎的同时,为了保护他还要承受这么多。
“真是个傻丫头。”
“您说什么?”赵家福没听清,好奇的看向他。
“没什么。”庄呈昀抿起嘴角,又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温和相。
看到赵家福,李秋雨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她那样的性格,居然能反常到不小心把手里捧的茶缸给摔了。
季惟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那双因错愕而瞪得老大的杏眼不停的在他和庄呈昀之间来回扫视,“阿昀,这位是?”
她见过赵家福的照片,这人绝对是他错不了!
他们正到处找的人,却无端端出现在她家,巧合得叫人不得不多想。
庄呈昀若无其事的笑着给介绍,“这人秋雨姐肯定熟,赵叔原是她们家干勤务的,后来因为身体原因提前退休了,这不小常最近放了长假,我就想着让赵叔先来帮个忙,秋雨姐毕竟是客人,总不能老叫她做饭。”
一番话周到得李秋雨脸都绿了。
她是客人!
原来过了这么久,在阿昀心目中她仍然只是客人,不管她做再多都没用!
如果不是当着赵家福的面,她现在就想让郭小麦那个村姑滚蛋!
十二岁那年,她无意中偷听到爸爸和庄伯伯的谈话,但是当时赵家福也在现场,他知道的一点儿也比她少!
阿昀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赵家福弄回家肯定不会只是单纯想请他来帮忙这么简单,庄家的勤务安排一直都是由棋社的后勤科全权安排,哪需要他自己来操心,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赵家福到底有没有出卖她爸爸,阿昀又知道了多少。
纵使因为肖立新的事跟家里闹了矛盾,但父亲永远都是父亲,他必须稳稳的坐在首都棋社社长的位子上才能实现他的存在价值,如果他倒了,李家也就完了,她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连装都没心情装,李秋雨就借口回去陪父母过年回了家。
虽然明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但起码能有几天不用看到她,不用活在她眼皮下底下,季惟的心情别提有多好,连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赵叔的手艺真好,要是您能一直呆我们家就好了,我们就有口福了。”
就像老倔头推测的那样,这个赵家福肯定有问题,要不然李秋雨不可能这么反常。
要是赵家福能为她所用,他们也就不用向现在这么被动了。
“只要你愿意,当然可以。”庄呈昀慢斯条理的用着饭,仿佛全然未曾察觉同桌三人内心的波涛涌动,搁下碗,才好性子的跟季惟商量道:“快过年了,我还是希望爹娘他们能搬回来住,一家子人在一块儿才热闹。”
他可以理解三人瞒着他的用心良苦,如果这样能令他们心安的话,那他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便是,至于李秋雨,如果小麦拥有可以跟她制衡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再为她而劳神困扰。
这一切,等他找到李社长中饱私囊的证据全都能迎刃而解。
眼下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过好这个年。
季惟早就想过这事,接爹娘来首都就是为了一块儿过个团圆年,一家人分两个院算咋回事,这不是苦于要看李秋雨的脸色才迟迟没敢打算,连年货她都没心思去准备呢,这下好了,赵叔一来,他们家这年稳当了。
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东西搬回了主屋,小两口分房多日,烈火干柴,攻城拔寨,一时间是粉荷玉璧得滋润,泉水汩汩涌不停……
一早上起来,赵家福已经把院里其他三间屋全都收拾妥当,花房里不少抗冻的花草也做了精心修剪摆放到合适的位置,整个四合院看上去完全焕然一新,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生机。
打从住进这四合院,季惟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小常和李秋雨这两人就跟俩搅屎棍似的每天在她的生活里各种搅合,总算能松口气过日子,她终于有些能理解贺耀东为啥一直嚷嚷着不让小常回来,放着消停日子不过,谁还能跟自己有仇不成!
她神清气爽的换上爷爷奶奶才赶制好的新羽绒服,给赵家福拿了一叠大团结和票证,“家里人多,以后的吃用就有劳赵叔费心了,家用半个月您跟我领一回,标准您自己看着制定就成,平时有特殊支出的可以另外再跟我拿。”
说话她又另外掏出个红包,“这个是单独给您的,阿昀说今天会安排人去您老家接您媳妇和闺女,这些您留着置办点年货,不多,就当是个心意吧。”
“这怎么好意思,心意我领了,但是这个钱我不能收。”以前跟李社长拿钱,每回都是装信封里,厚厚薄薄的一叠,他一捏就有数,赵家福死活不肯接。
因为庄呈昀的庇佑,他才能过上现在这踏实日子,才能领上跟以前一样的三级工工资,眼看着一家子就要团聚,感激都来不及,哪还能再白拿别人的钱!
“拿着吧,图个喜庆也好,我还得去接我爹娘置办年货,家里就交给您了。”季惟强行把红包往他怀里一塞,指指睡房方向,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没了李秋雨这颗定时炸弹,阿昀也不用再早起往棋社躲,这会儿还在屋里睡懒觉呢,本来说好了要跟她一块儿去接爹娘,可是她实在舍不得把他吵醒。
“您不先在家用点早饭吗?”为了给新主家展示下自己的技艺,赵家福早上光是早饭就准备了十来样,中式西式,满院子飘着食物的香味。
季惟近来食欲大增,光是闻着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找来饭盒拣着自己喜欢吃的多打包了几样,想着带些去跟爹娘他们一块儿吃。
谁知刚要出门,庄呈昀已经披着大衣从主屋里出来,“不是说好了一块儿去接爹娘吗,小麦你怎么不叫我。”
“多叫你睡会儿不好吗,就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识。”见他脸上干干,季惟料想他是洗了脸没来得及搽脸油,从衣兜里拿出一小罐平时用来备用擦手的百雀羚,指尖微微挑了些,在他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看着一团和气的两口子,赵家福愈发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比起李家两口子的市侩,这样的家庭才是人待的地方。
他正准备问问庄呈昀要不要先吃了早饭再出门,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紧接着敲门声传来,“小麦,小麦你开开门,我是嫂子!”
嫂子?
正准备去接呢,想不到自己就来了。
季惟和庄呈昀对视一眼,赶紧吩咐赵家福去开门。
周玉珍一双眼睛红通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哭过,“小麦,我在家里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咋的了这是,大清早的。”见她一个冻得劲搓手,季惟贴心的给她冲了一搪瓷茶缸的红糖水。
那边四合院就只有爹娘和哥哥,除了他们仨,还能有谁让她日子没法儿过,不过郭家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脾气,可不大像能主动惹事的,更何况嫂子现在还怀着娃呢,爹娘恨不能把她捧手心里。
周玉珍老大不高兴的拉着脸,“还不是你哥,我想着赶过年,哪儿哪儿买东西都有优惠,就趁这个机会多给置办点孩子要用的东西,省得将来多花冤枉钱,可是我自己手头上又没钱,让他去跟爹娘借一点儿吧,他还不乐意了!你说这娃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再说我只是让他去借一点儿,又不是不还!“
这阵子小麦也不往太平胡同去了,家昌那天天在催,说是要年前把家具全置办上,没法子,她只能自己主动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