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准备上车,一只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一把扣住车,“贺耀东,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想不到吧,我一出站就在门口等你呢,有本事你遁地走啊!”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永远都有一大帮人围着她,即便是她爸已经失势,想追求她的人也不在少数,给她送这个送那个,她收不收的那都得看心情呢!
这狗东西居然敢三番两次的躲着她,这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等一回头看到季惟,她顿时反应过来,火冒三丈的揪住季惟衣领,“是你!怪不得刚才在火车上你要跳出来挑事,敢情是怕贺耀东暴露了!老实交代,你俩到底啥关系,长这么丑也好意思出门,真是丑人多作怪!”
上回在省城医院的时候,郭小麦可是说了她是贺耀东的对象,这丑八怪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你管老子跟她是啥关系,老子跟你很熟吗!”贺耀东不想揍女人,可是这娘们儿长得就是一脸欠揍的模样!
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挺把自己当回事,不要脸知道咋写不!别说你撵着老子跑,你就是把衣裳扒干净了躺到老子面前,老子都看不上!趁早滚远点,看到你老子就犯恶心,欠弄你就去找路边的乞丐,给一个馒头他们就能对你扒裤子!”
“姓贺的你给我记着!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跪着向我磕头认错!”吴安娜直接就让他气哭了!
她原本以为刚才火车上的话已经够难听,但是没想到还有更恶毒更恶心的,仿佛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妓女!
不,她连妓女都不如,居然会有人把她跟乞丐那样的垃圾联系到一块儿!
脏死了!
“小伙子,过了吧,好歹人是个大姑娘,真要是不待见不搭理她就是了,何必这样。”出租车司机也听不下去了,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好心劝说。
贺耀东实在气极,嘴上一点也没客气,“啥都不知道你别跟着瞎劝成吗,敢情没摊到你头上呢!”
这种牛皮糖,要是不一次性给她揭了,肯定还得有下回!
一趟趟的,真他娘的当他闲的!
车他也不坐了,拉着季惟直接去了后面的菲亚特。
在首都生活了这么多年,季惟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畅行无阻的交通,她趴着车窗往外张望,使劲想从二环内那片灰扑扑的老旧建筑物里寻找她曾经住过的那个家的影子。
这是父母离婚前置办的房子,后来他们都各自有了新家,这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家。
只是在这个年代,这个楼盘还并不存在。
“到地方了,这个胡同有点特殊,全是独门独户的,里面也不让外车进出,所以您二位就只能在这儿下了。”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到一条静谧的胡同口,远远望去,只有一排孤零零的路灯,连个多余的路人都没有。
季惟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白底黑字的“首都棋院”招牌,挂在一处四合院门口。
“是这儿没错。”她印象中,这块应该叫松树胡同。
她付了钱,贺耀东低声喊住她,“姑姑,你的脸。”
不管庄呈昀跟姑姑最后会咋样,他都希望她能有最好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绝对不能叫他小看了!
“没事,我就去打听打听。”季惟无所谓的笑笑。
这么晚了,不一定就能见到庄呈昀呢,再说他也不一定就在这儿。
在意她的男人,又咋回介意她变成啥样。
贺耀东撇撇嘴。
行吧,你都没所谓了,他当然更没所谓,反正只要是他姑姑,好看难看他都稀罕,顺便还能考验考验那个姓庄呢,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出来他自己的媳妇。
四合院里,灯火通明,两道铁栅栏门挡住了进出的人。
季惟拍了拍传达室的窗玻璃,把里面昏昏欲睡的看门老头儿给出来,“大爷,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庄呈昀同志现在在里面吗,我们俩找他有事。”
听声音是个姑娘,看门老头儿本能的警惕起来,等看清楚她的尊容,他又松了口气,待她身后的贺耀东露面,他更是放下心来,“庄同志前些天倒是来过一回,不过一会儿就回去了,后来再也没见着,他平时也不常来,姑娘你要有啥事可以给他留个话,回头我帮你传达给李同志,她跟庄同志走得近,肯定能帮你转达。”
一听到“李同志”这三个字,贺耀东肚子里那把火蹭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婶儿说的给庄呈昀打电话那姑娘,可不就是姓李!
这白眼狼负心汉,果然背着姑姑乱搞男女关系,怪不得说回首都就回首都!
“你这是咋的了,尾巴让踩了?”季惟听着心里也堵得慌,可是一看贺耀东那模样比她还激动,不免好奇。
贺耀东咬着牙关,“没,就是尿、急。”
“刚在火车站你不是才尿的,要不你憋会儿?”季惟拍拍他肩膀,继续没事人一样的跟看门老头儿套近乎,“大爷,你看我们这非亲非故的也不好麻烦人李同志,要不你告诉我庄呈昀同志他们家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叔婶儿在的时候倒是提过一嘴,可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哪记得住不是。”
看门老头儿乐呵呵的咧着嘴,“你们跟庄同志啥关系,以后跟李同志就是啥关系,这俩小年轻是咱们棋社公认的一对儿,说不定啥时候就结婚了,不过我还真没听说过庄同志家有啥亲戚,姑娘你俩是从哪儿来的,听口音得再往北?”
季惟脸上的笑,一下子全给僵在了嘴角。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仿佛就这样给冻住了。
才十月底呢,首都正值金秋,咋天气就这么冷了呢,冻得她手脚都有些冰凉。
她使劲的攥了攥拳头,把那点微微露芽的指甲狠狠扎入手心。
“是啊大爷,我们是从奉天来的,是庄家的远方亲戚,早就听说叔婶儿出事,一直也攒不够车票钱来一趟,这不我们大队准备挖水库,想来首都请专家过去探探水源,我们俩就自告奋勇来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季惟把自己画的那封介绍信也给递了过去,上面写的还就是这个!
“姑娘这我真帮不了你。”看门老头儿歉意道。
倒不是他不信这俩年轻人,这姑娘的模样是磕碜,可看着并不坏,小伙子更是浓眉大眼,一看就是正直的人,实在是庄同志身份特殊,上面一再交代不能跟外人透露半分庄同志的情况,就怕影响了他接下来的比赛,他可不能上赶着去堵枪眼!
“没事,那就算了吧,总算是来过一趟,心意到了就成。”知道看门老头儿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会说的,季惟也不打算叫他难做,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条路走不通那就换条路嘛。
折腾半天,姑姑居然不知道庄呈昀住哪儿!
贺耀东都他娘的傻眼了。
当时不是姓庄的自己的说的他们俩在首都已经结婚了吗,两口子难不成还有分开住俩地方的,那还结哪门子婚啊!
要不是有结婚证在那摆着,他现在甚至都要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了!
他更不能理解的就是姑姑,都好不容易到这儿了,又说不见了,那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真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姑姑,要不咱再回去问问吧,说说好话,要不再多给他点钱,说不定他就告诉你了,不管能不能成,总得试试啊!”
“不用,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吧,明天起来再说,我有别的法子。”这是啥地方,由上面的大领导亲自牵头成立的棋社,没点思想觉悟的人能在这儿上班?
万一出点啥事,那可就不是丢工作这么简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