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馨苑难得清闲了,傅羽薇又觉得无聊了。
她想去外头的大千世界看了看,但是由于王府的规章制度森严,后院里的女人们是不被允许随意出府的,其中程序繁杂,最后还得通过宇文靳的应准才可离府。
这让傅羽薇想起了当初刚进娱乐圈的时候,被要求待在经纪公司,跟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宿舍,平时的生活更是受到了极大约束,吃穿住行都被限了,那个时候她总是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总是跟经纪人斗智斗勇,总是想方设法混出去,无一次失败。
所以她很有经验,翻个墙出门没在怕的。
她好好交代了冬儿跟双喜几句,随意伪装成男子就翻墙出去。
冬儿看着一心爬墙的傅羽薇,有些无奈,“王妃,您慢点。”
傅羽薇翻墙的动作行云流水,三两下就借助梨树的作用翻上了墙,然后往院子里看了一眼,“你们记得帮我打掩护啊!”
说完,就“嗖”地跳下去了。
“……”
“……”
“咱主子翻墙为何如此流利?”双喜久久才从空了的白墙收回眼神,偏头看了冬儿一眼。
“这,我也没法解答。”冬儿想了想又说,“或许咱主子深藏不露。”
傅羽薇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的变化了,她家主子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她也很好奇,毕竟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她从来没发现过。
傅羽薇离开了王府,感觉身心俱爽,有一种逃出了牢笼的愉悦。
走到集市上,街边摆满了各种小摊,以及旁边的茶楼里还能听到说书先生站在台上口若悬河,时而说到精彩的地方,还引得台下品茶听书的人拍掌起哄。
旁边巷子里传出女人们热情娇柔的拉客声,傅羽薇经过时,还被站在温柔乡门口的女人拉扯着,“公子,进里面玩会儿啊!我们这的姑娘个个都如花似玉,包你满意!”
傅羽薇笑呵呵地扫开女人的手,不一会儿女人就又凑了上去,傅羽薇知道对付这种难缠的女人,不能单靠拒绝,她只好笑着拂掉她的手,然后凑近了些,“姑娘,其实在下是断,袖之癖。”
女人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也变得铁青,蹙眉凝视着她,傅羽薇倒无所谓地冲她微笑,指了指里头热闹光景,说“所以啊,在下进去不合适。”
“告辞。”傅羽薇抱拳。
等傅羽薇悠扬地离开,方才拉扯她的女人就又恢复常态了,继续挥舞着手中的丝绢,吆喝着拉客。
她刚穿过这条柳巷,就被迎面来的女子撞了个满怀,她捂着自己被撞疼的下巴,幸好是真的,不然就该撞歪了。
“对不起,对不起……”面前撞了她的女子连连鞠躬道歉,声音倒是很清脆。
傅羽薇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女孩不高,而且看年纪也不大,穿着朴素,两缕发丝散在鬓角,看样子倒像是在逃命。
“我没事,你没撞到哪里吧?”傅羽薇问。
女孩抬起头来看了傅羽薇一眼,又紧的垂下头,“多谢公子关心,奴家无事。”
“没事就好,你着急的话,就赶紧走吧。”傅羽薇看出了她的仓惶,心说肯定是从哪家逃出来的。
女孩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潋滟,似是下一秒就要哭了一般。
傅羽薇瞧她浑身上下没有家当,就连衣物都不太合身,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她,“这个你拿着吧,我想对你有用的。”
女孩慌得忙推了回来,泪眼汪汪地看了傅羽薇一眼,“不行,这个奴家绝不能收!”
傅羽薇道:“你就这样跑出来,接下来你一个姑娘家打算睡在马路边?要是又碰上个人贩子什么的,你能脱身吗?拿着这点银子当盘缠。”
女孩红了眼眶,她接过银子,声音染上了哭腔,“多谢公子。”
说完,傅羽薇给她让出了道来,看着她回眸看了几眼,最后逐渐跑远。
姑娘家,身不由己,是个可怜人啊。
傅羽薇在闹市上逛了一圈,倒是见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最后穿过两条街,她驻足在一幢四层楼高的客栈门前,她还特别看了眼牌匾——风月楼。
这客栈单从外观看来就比普通客栈要华贵得多,碧瓦朱檐,雕梁画栋,这客栈得比五星级还多两星,楼上的阳台都坐满了客,但是看这些客人的衣着打扮,也都是些膏粱子弟。
傅羽薇正想着进去瞧上两眼,就听到风月楼旁边的小巷子里传出两人的争执声,她走到巷口往里望了一眼。
“你们怎么看人的?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她跑了呢?这下怎么办?待会儿马上就要上台了!这找不着人唱戏,老板娘怪罪下来,你我都完了!”
“我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了,她肯定跑不远的。”
“把她抓回来,老子一定要让她受点皮肉之苦才行!”
傅羽薇在巷口听得仔细,瞬间就想到了方才遇到的那位狼狈的女孩,莫非他们口中所说的唱戏的姑娘的就是她?
傅羽薇凝眉思索了片刻,她绕进巷子,负手而立,咳嗽两声清嗓子,声音瞬间就转换成了清脆的男声,“那个,你们要是缺唱戏的,可以找我。”
她学过专业配音,以前刚出道的时候,她就觉得配音演员很酷,所以经常模仿各种各样的声音,练了好几年才小有所成。
“你?你是谁啊?”两个小厮皱眉瞪着他,刚刚这小子是在偷听他们说话?
傅羽薇微握着拳抵着唇,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可以帮你们解决燃眉之急。”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皱着眉头,眼下这种情况,那戏子又跑了,若是找不到人上台,肯定要挨罚。
若是能找个人代替上台,化了妆以后,老板娘也未必能辨得出。
可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看打扮模样倒是清秀干净,更像个听戏的公子哥,真会唱戏?
“你会唱戏?”
“略会一二,但这种台面上的,足够了。”傅羽薇微笑,她自幼便跟着她爷爷去戏楼里听戏,总是跟着吊嗓子,哼曲子,也就早入了些门,后来也学过好几年的京剧和昆曲。
两位小厮半信半疑地带着人绕过巷子进了后台,里面还待了好几个人,都已经着装打扮好了,几人都看向她,只听一小厮说,“麻溜给他打扮换装,快上台了。”
“嗯。”
两个小厮又看了傅羽薇一眼,就掀帘子出去了,傅羽薇在铜镜前坐下,后头已经画好妆容的女子走过来没多说什么话,专心给她打粉描眉,细细绘着脸上的妆容,画到快结束,才听见女子说话,“你这五官生得极好,这妆容在你脸上挺好看的,之前奴家还以为也就婷婷那张小脸画这妆容才最合适不过,今日看了公子,奴家却觉得也非要女子才好看。”
“是吗?”傅羽薇瞧了眼铜镜中已经画好的妆容,笑了笑,转开话题,“今日要唱什么戏?”
“今日唱的是《牡丹亭》的游园惊梦。”
“哪出?”
“皂罗袍。”
“好。”
傅羽薇起身去换戏服。
前厅已经坐满了客人,就等着听戏了,最主要的是因为这风月楼老板娘慕名而来。
都说这风月楼的老板娘国色天姿,妖冶魅惑,却也没有谁真的能碰到她,都说越美的女人越是冷血无情,说的就是这风月楼的老板娘。
娉婷万种却也不近人情。
可偏偏日日有人来给她捧场,越是难以驯服,越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片刻,杜丽娘便同春香绕了出来。
杜丽娘手执折扇,骨节分明,翘着兰花指,春香执着团扇在旁,杜丽娘面向台下时,座下男子皆被这张脸惊艳了,杜丽娘娇美抖袖偏转过身,不管台下的眼神,进入角色,开始唱戏:【皂罗袍】春香,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倦,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傅羽薇眼波流转,姿态媚而不俗,婉转优雅,这戏腔一出来,余音绕梁,更是惹得座下及楼上的客人都看得痴迷,而此刻正下楼的宇文靳听闻这玉石之声,也往戏台子上望去,台上的杜丽娘与春香正相对着,下一刻,杜丽娘转了个身,脸微微抬着,宇文靳眯起了眸。
这张脸,就算化再浓的妆容,他也能认得出来。
宇文靳饶有兴趣地站在楼梯间看着这出游园惊梦,他眯着眸,傅羽薇到底还有多少是瞒着他的?
玉芙蓉下楼时瞧见宇文靳盯着戏台子,神情有些为妙,望向戏台走到他身旁,调笑道,“怎么?王爷是看上我们这儿唱戏的姑娘了?”
“你们这儿的姑娘?”宇文靳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玉芙蓉不明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又往台上仔细望去,却见杜丽娘抖袖转身时的姿态与往日有些区别。
而且这身姿也有许多偏差。
玉芙蓉蹙眉,一双含情媚眼中也隐隐藏着怒意,可她却偏头看向宇文靳,带着些许戏谑般的笑,妖冶魅人,“可是王爷怎会比我还清楚那戏台上的女子不是我这的人?”
宇文靳沉默片刻,他凝着台上唱到将近尾声的女子,才缓缓道:“因为那是我的人。”
这句话显然比上一句话更要让玉芙蓉吃惊,她仔细凝着台上唱完谢幕的杜丽娘,座下掌声哄然,更有出言调戏她的男人,还听见甚至有想为她赎身的声音。
玉芙蓉收回眼神望着身侧这几乎捂不热摸不透的男人,他的目光似是在客人中寻找方才那道要为杜丽娘赎身的男子。
她垂眸一笑,“王爷能否把话说得明白些?怎么你的人跑我这来唱戏了,我还一点都不知情呢?”
“没看紧,让她溜出来了。”宇文靳说得平静如水。
可玉芙蓉了解他,若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如此在意的。
但到底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