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松林里,杂草枯枝草堆里,凤仙二人与那三个汉子在里头匍匐了两个多时辰,然两个时辰下来都没见人来。
见日头越发高,带头的汉子不免焦急起来,直擦了额头的汗道:“怎个回事?这都足两个时辰了,从这里跑个龙山村来回,时间也都够了吧!”
凤仙二人也是急虑,几人望着林子外头,坡下只有茁壮生长的稻苗儿随风摇摆,好不自在。
望仙儿几次从袖口抽出帕子,往额头上揩了一道又一道,“没道理呀,我还怕她找不到位置,特地叫了一个人去领她过来,可别是领错了。”
闻话,望凤儿横了望仙儿,怕是出了什么事儿,忙撺掇道:“你赶紧去瞧瞧,别是让她发现了,不来了。”
这头正商议着,楚娇娘与魏轩那头,直推得那寡瘦的汉子抵不住心里压力,噗通跪在魏轩与楚娇娘面前拜爷爷拜奶奶的求饶,然后坦白一切……
之后,魏轩推他去报了官。
也正当望仙儿从林里头出来,准备去瞧瞧的时候,一列衙役手提弯刀,健步上前,前前后后将他们五人全部包围。
这阵势,直吓得望仙儿大叫一声,双腿软瘫在地,还是被人抬过去的。另几人也一动不敢动。
然去了衙门后,望仙儿与望凤儿故意雾着一头,说自己甚么都不晓得,还把罪名推到那三个汉子身上。
那三个汉子急起来,也是狗咬狗,便把凤仙二人花钱请他们去糟践楚娇娘的事儿,全盘拖出。
楚娇娘在旁听完,气得脸色发紫。
最终,原世海依着案情,惊堂木一拍,将五人落罪,直接关押入狱,这事儿竟然就这般结了。
楚娇娘到底还憋气,脸鼓得像个河豚似的。
魏家院里的树荫下,长春花围绕的石桌凳边,魏轩悠闲的帮她络着丝,抬看一眼后,又细致的回到手上的活,且幽幽道:“娘子这是呛火药了?”
楚娇娘大呼下一气,“就这般让那二人坐了刑牢,可是便宜他们了!”
“坐牢都算便宜他们,那什么叫不便宜?”
魏轩也气那二人,身为妇人亦为人婆母母亲,竟是这般蛇蝎歹毒,但归于法理,二人属于未遂,只能如此判。
楚娇娘怒道:“好歹得狠狠骂上一阵子,打他们几板子,打个鼻青脸肿的,那才叫人舒服,不然我这气儿,还有小姑姐的罪都白受了。”
魏轩知他这位娘子,看着温柔贤惠,实则腹中诡谲机敏,有时还不饶人,但这话,颇有几分暴怒。心想着,是不是那日当着她的面狠狠打了那位汉子,给她造成了影响?
不过这样挺好,以前总想着怕她受了欺负,现而想着……别被她欺负了就是。
于是顺应她的脾气,魏轩一拍桌子道:“好!那为夫明日就带你去牢中,对他们洒狗血的骂一阵,然后打一顿出出气儿!”
楚娇娘看他突然正义凛然,娇嫩的脸上讪讪。她亦是知晓魏轩容易怂恿她去做某些事儿,已经入过几次套了,这可别也是个套,索性收了话。
“我,我也就……说说而已。毕竟人都去牢子里了,后头一辈子可都是毁了,便是出来了,还能折腾个甚?”
楚娇娘很明白一个道理,放过他人,便是放过自己。她不似那两人,能一直把对对方的恨挂在心上,磨个自己难受。
魏轩漾起笑容:“娘子这般想,可不就对了。”
闻话,楚娇娘反上下两眼瞧罢,腹诽道:好为人师呢?随后低头回来不理了:络丝络丝……
不过据说凤仙二人在牢中受到了特殊对待:一、隔三差五被遣出去做活;二、发牢饭时,总比别人少一个馍馍,粥里总是没几粒米,有时还不给咸菜;三、别个牢房皆有窗户透着气儿,她们牢房有个天窗漏着雨……
某天晚上,楚娇娘爬上魏轩肩头问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
魏轩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说了一句:“为夫像干这种是的人吗?”
楚娇娘老实点头:“像。”
魏轩睨眼片刻,慵懒的抬出一只手,拧着她的耳朵摇了摇:“谁教我家娘子生气呢!为夫只好帮娘子去干点落井下石的事儿。”
楚娇娘真生气了,挤起眉头张开“獠牙”朝他耳朵咬去。
魏轩瞬间刺痛,“你竟敢咬为夫!”
“都说让你别拧我的耳朵,当我小孩呢!”
瞅着不满的小模样,魏轩发起狡黠笑意,瞬间一个虎狼翻身,直将她压在榻上闹了起来。
楚娇娘逃躲不急,只道魏轩一双手起先还在她身上逗着痒痒,但逐渐的,甚是有趁人之危之意,直接探到衣服里头,温柔抚弄。然后从咬耳朵到咬鼻子,再到咬嘴巴咬脖子……
夏日晚间清凉,却也在一番翻云闹腾之后香汗淋漓,玉色的帐中氤氲丝丝蜜蜜的暧昧,且浓烈不散。
男人每次过后,呼吸匀称舒爽惬意,楚娇娘头颅一歪,匍匐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的声音,跟着起伏,像摇篮一样。
楚娇娘被他的温柔腻过许多次,心里也想了许多次:既然都这多次了,肚子为何还没有起色?
然心中有这些话,可她从来不敢说。因不知魏轩是如何想。
楚娇娘偶尔也有些忧虑,这会儿也不想凤仙二人的事儿了,想着小姑姐这段时日受的苦楚,她心里不安。
一面想着自己为何还怀不上;一面又担心怀上之后,生孩子时该怎么办?连做梦都在想自己生孩子的时候,要是一下子没气儿了,怎么办?
“魏郎,你说……男人怎么不大个肚子生孩子?”楚娇娘摸着男人腹中的几个硬块,冷不丁一个问题问出来。
魏轩登时睁眼一愣,只觉得那只手在他小.腹上游走的绕有兴味,而此问题也让他后背有些发凉。竟有些摸不透此刻她在想什么。
楚娇娘等了半晌,见他无声,略感失落的停下手,从他身上下来,平躺于一侧,“算了,这是个没道理的问题。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受.孕,孕育子女,养育子女。受罪的皆是女人。”
魏轩亦想起了江玉的事儿,大约是明白了。不过此话无解,说再多那都是虚晃之话,心下发着愿,只有全力待她好才是。
之后一只手勾过去,将她重新搂了过来,“别想太多,我定不会让你受如此之罪。”
楚娇娘被揉拧进去,嘤嘤“嗯”下一声。
小姑姐足足养了两个多月,身子才逐渐有了起色,人也能开始抱着孩子下地转悠了。
生的是个儿子,像极了方川,取了个小名叫阿武。因不足月出来的,底子没足月出来的孩子好,这名字就寓意他日后能身强体壮孔武有力。
满月酒没能及时办,也是等小姑姐能出月子,阿武能被抱出来后,方家人才斟酌了满月酒的时日。时间定在六月初八。
无请多的客人,也就是街坊邻里,以及魏家这头。
待满月酒办完,忙叨两个多月的刘氏也回来了,然这两个月下来,刘氏苍老许多,鬓边的白发已经成片,眼尾额头的皱纹也多了好些道。
自古都是瓜连子,没有子连瓜,刘氏对待自己的儿子闺女,从这几处看来,那可是没得说的。
一入家里,刘氏便直接瘫在藤椅上,四肢放松,长长松了一口气。
楚娇娘忙给递了茶水让她老人家湿了嘴,道:“娘这两个月照顾小姑姐可是辛苦了,今日就早些梳洗歇息罢。”
刘氏是累的,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后除了叹着气儿,其他话一句也不想说。
不过想着楚娇娘让那望仙儿望凤儿去牢子里的事儿,还是把这事儿单独拎出来说了几句。
“听说望仙儿那两姊妹被你给弄到牢子里去了,也是难为你给玉儿出了口气。”
闻话,楚娇娘些微心虚惭愧道:“这事儿说到底,因媳妇而起,总不能让他们这般欺负上来。”
刘氏先是疑问,后头捋了捋,这会儿才把望凤儿找茬江玉的事儿理了个头绪。
细细想来,那还真是由楚娇娘给引起的,可想他们几时有认识姓望的人,还不是那次去楚家办丧事儿给惹上的。
越想刘氏越觉着可气,可后头又一想,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人也遭了罪,那望家的也入狱了,已是罪有应得。回头再气似乎也没甚个用了。
嗐!内心狠狠一叹,索性摆了个手,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