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颜苒做出什么反应,温容安已经十分嫌弃的蹙起了眉头。
他夹紧马腹,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王灵萱追不上他,只得一脸不高兴的勒停了马。
她转眼看见了颜苒,便打马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鄙夷道:“你就是容安哥哥的那个童养媳?”
童,童养媳?
颜苒险些站不稳,这又是哪里来的新身份?
她忍着想要骂街的冲动,纠正道:“是未婚妻。”
王灵萱并不在意:“哼,随便,反正他也不会娶你的。”
这姑娘还真是爱自说自话,颜苒懒得理她,打算离开。
王灵萱见颜苒竟然无视她,十分生气,扬起马鞭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可是将军之女,你一个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拿什么跟我比?我能帮衬容安哥哥出人头地,你能给他什么?识相的话,你就赶紧主动退婚,我还能看在容安哥哥的份上,给你另寻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婚事……”
颜苒实在听不下去了,眼中嗖嗖的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她一把抓住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力的将王灵萱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王灵萱没有防备,便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羞愤难当,爬起来就夺回了鞭子,挥鞭打向颜苒。
颜苒躲闪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护住头部。
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温容安突然出现,挡在了颜苒的面前,将她护在了怀里。
颜苒只听见啪的一声,这鞭子虽然没打在她的身上,却疼在了她的心里。
颜苒小心的扶住温容安,怒不可遏的想要讨回公道。
却见张云宗正站在两人前面,用一只手抓住了鞭子,替他们捱了一下,好在他穿了铠甲,是以并没有受伤。
温容安转过身,冷冷的看向王灵萱。
这可不是姑娘们之间的打闹,若这一鞭子打在颜苒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走上前,持剑指向王灵萱,狠狠地说道:“王灵萱,你若胆敢伤害苒苒一毫,我要你拿命来偿!”
他的目光凶戾,冷漠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狠狠的扎在了王灵萱的身上。
王灵萱心虚的不敢看他,慌乱的连连后退了几步。
张云宗亦是大怒道:“王灵萱,你太过分了!”
王灵萱没想到,竟然连张云宗都向着颜苒,顿时委屈的大喊道:“是她先动手的,她将我从马上拉了下来,害我摔倒了,你们都没看到吗?”
她说着,恨恨的看向颜苒,啐道:“勾引了容安哥哥还不够,还来勾引云宗哥哥!呸,狐狸精,不要脸!”
温容安眸色一厉,手里的剑差点握不住,直接飞出去。
颜苒忙止住了他,冷笑道:“你的容安哥哥是我未过门的夫婿,你的云宗哥哥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与他们亲近怎么了?倒是你与他们非亲非故,却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恶不恶心,到底是谁不要脸?!”
王灵萱被噎的哑口无言,又气愤又委屈,整张脸憋的通红,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温容安和张云宗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见她这副模样反而更加厌烦。
温容安适时的提醒张云宗道:“少将军,女子不得擅入军营,违者当按军法处置。”
张云宗立时没好气对王灵萱道:“听见了吗,女子不得擅入军营,你爹没教过你吗?是不是非要我请一次军法,你才会长记性?”
王灵萱听着这话,更委屈了,哭的也更厉害了:“云宗哥哥,你坏,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张云宗听着这话却是笑了,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那我可得谢谢你了,最好这辈子都不要理我!”
王灵萱自讨了个没趣,又伤心又丢脸,哭着转身就跑,连马都不牵了。
颜苒觉得莫名其妙,问张云宗道:“云宗表哥,这不是你的桃花吗?”
张云宗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看向温容安:“现在不是了!”
温容安连忙解释道:“苒苒,你别误会,我根本不认识她!”
颜苒冷笑一声:“你不认识她,还知道她的名字?”
她瞪了温容安一眼,转身就走。
温容安赶紧追了上去,跟在颜苒的身后解释道:“苒苒,你也知道,我是过耳不忘的。她说了名字,我就记住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理会过她!”
颜苒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了。
温容安也跟着停下来,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神色:“苒苒,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颜苒看向温容安,气鼓鼓道:“都怪你!”
温容安赶忙认错:“是是,都怪我,是我不好……”
却听颜苒道:“都怪你生的太好看了,才惹来这些桃花债!”
温容安一怔,随即欣喜道:“苒苒,你不生我的气了?”
颜苒道:“生你的气做什么,又不是你去招惹她的。”
温容安原本晦暗的心情霎时变得晴朗,不顾仍在外面,便伸手去抱颜苒。
颜苒忙推开了他,嗔怪道:“好多人看着呢!”
温容安目含浅笑,逗她道:“哦,苒苒害羞了?”
颜苒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你,这里是军营,我怕对你的影响不好。”
说罢,她便接着向外走去。
颜苒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在意的,却极为爱惜温容安的名声。
温容安微怔,随即追了上去,利用宽大的袍袖作为遮掩,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颜苒挣了几下没挣开,就索性由着他去了。
温容安脸上的笑意轻浅,却在颜苒看不见的地方,眼中划过了一抹阴鸷的神色。
王灵萱,我会让你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的!
*
大年三十,北宁城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场大雪,阴沉的的天气并没有影响人们迎接新年的好心情。
城中处处张灯结彩,采买年货讨价还价的声音和人们互相恭贺新年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张府也在府内府外挂了红灯笼,张云舒指挥着下人在门口贴新春对联,阿呆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这段时日,颜苒先是忙着给温容安调治身体,又是忙着跟莫随学医,便将阿呆托付给了惠氏和张云舒照顾。
张云舒将阿呆当做小孩儿,每天带着他玩儿,阿呆很喜欢她,甚至将颜苒这个“娘”都忘在了脑后。
晚上,张将军带着张云宗和温容安一起回府。
温容安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和锻炼,身体慢慢强健,已经没有从前那么畏寒了,所以即便冬日仍坚持去军营。
几人回到府中,年夜饭已经摆上了桌。
张将军换了身便衣,回到饭厅后,便对惠氏道:“然娘,今日王将军找我,有意将他家女儿许配给宗儿,你觉得如何?”
张云宗立马哀嚎道:“爹,娘,我不同意!”
张将军虎着脸瞪了他一眼:“大呼小叫什么,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张云宗不满的嘟囔道:“我的婚事,怎么就没有我说话的份儿了?”
他生怕张将军就此定下这门婚事,便急着攀扯温容安:“哎,不对啊,王灵萱看上的明明是瑾言,王将军是不是搞错了?”
温容安不理他,只故作好奇的问道:“舅舅,王将军的女儿,可是指那位无视军法,数次随意擅闯军营的姑娘?”
张将军听着这话,脸色立时变了,露出嫌弃的神色:“哼,也不知王将军是怎么教导女儿的,这般没规矩!”
温容安接着又道:“可是我听说,近来城中有传闻,说这王将军的女儿时常出入军营,与多位男子有染,行为不检,私德有亏,是以没有人愿意求娶。”
张将军登时怒道:“什么?竟有此事!敢情是他家女儿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了,便想塞给我家宗儿!哼,这王将军当真是机关算尽,竟算计到同袍的身上来了,这亲事不结也罢!”
张将军是坦荡之人,倘若王将军据实已告,他未必会在意区区谣言之事。
可王将军显然是有意欺瞒,张将军如何能忍。
张云宗见温容安两句话就扭转了张将军的心意,心中窃喜,赶忙向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竖起了大拇指。
颜苒觉得奇怪,疑问的看向温容安。
温容安夹了一筷子鱼,剔干净了刺才放到颜苒的盘中,笑意温柔:“苒苒,吃鱼。”
颜苒心神一晃,也就忘了要问什么。
惠氏也安抚张将军道:“好了好了,今日是除夕,旁的事暂且不提,只咱们一家人吃团圆饭!”
张云宗忙向惠氏作揖道:“娘说的是!”
阿呆有样学样,也向惠氏作揖道:“娘说的是!”
可他拜完,才发现不对,这人不是他娘啊!
于是,他又赶紧转向颜苒,补充了一句:“娘说的是!”
惹得颜苒和张云舒笑作一团,真是个小呆子!
外面大雪飞扬,寒夜深深,屋内菜香四溢,欢声笑语。
这般热闹温馨的除夕,是自张氏过世后,颜苒未曾再感受过的。
此刻,她的心里很感激,也很满足。
“报!八百里加急!”
“邕宁王起兵作乱,在邕宁大举反旗,自立为皇!”
“邕宁王所率叛军连番大捷,已接连夺下会宁、淮宁、郢都三城,直奔安阳而去!”
“圣上有旨,令北宁军即刻调派二十万兵力,阻截叛军!”
接连三道密函,打破了除夕夜的安宁祥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