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静诗今日来参加选妃,已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正如颜苒所说,崔静诗若是一早就在相国寺表露身份,有穆老太君和敏安县主两个见证人,萧遵无法推脱责任,她现今已是妥妥的二皇子妃了。
可她当时被萧遵的甜言蜜语哄骗,错失了良机,如今只能尽力补救。
崔静诗原本最担心的,是皇后全权掌控选妃的结果,萧遵无力置喙,那么她就有选不上的可能。
可当她得知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这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便主动向皇后禀明与萧遵的私情,满心以为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遵竟然矢口否认。
崔静诗看着满目薄凉的萧遵,已经明白了他是靠不住的。
她若不奋力一搏,撕出一条血路走到正妃的位置,今日之后她必会名声清白尽毁,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崔静诗冷静下来,转向皇后,拜泣道:“皇后娘娘,臣女与二皇子早已两情相悦,并在相国寺……私定终身。臣女自知此举有违礼数,但请皇后娘娘看在臣女与二皇子乃是出自真心,并已经怀有皇室血脉的份上,成全臣女与二皇子!”
萧遵虽然脸色难看,却也不慌不忙的向皇后陈情道:“母后,儿臣确实曾因醉酒,做下了在相国寺宠幸侍妾的荒唐事。儿臣自知此举失礼,心中悔愧万分,遂回来后已向父皇请罪。却不知崔姑娘如何得知此事,并将那侍妾说成是她。崔姑娘若只是为了选妃一事,大可不必如此。诬陷本宫清名事小,连累了崔姑娘的清白名声事大。崔姑娘,你可要想清楚,这么做值不值得。”
崔静诗听着萧遵看似劝说实则威胁的话语,眸中染上一层愤恨之色。
两人各执一词,令皇后陷入了两难。
崔静诗见皇后面露难色,索性拿出了杀手锏:“皇后娘娘,臣女有二皇子所赠的玉佩作为信物,并有二皇子亲手所写的书信作为证据!”
崔静诗说着,便将玉佩和书信都拿出来呈给了皇后。
原来崔静诗早有准备,看来她也并非完全信任萧遵,一早就留了后手。
可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崔静诗的这些手段在萧遵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萧遵看到这些所谓的证据,并不惊慌,反而嗤笑一声:“崔姑娘为了诬陷本宫,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萧遵说着,从怀里拿出贴身佩戴的玉佩,也呈给了皇后。
皇后接过两块玉佩,仔细对比一番,确定道:“这枚玉佩乃是二皇子出生时所制,由圣上亲笔作画题字,选用了上好的和田玉。本宫能够断定,二皇子的这块是真的,崔姑娘的这块只是仿制的罢了。还有那些书信,本宫也已辨认过了,并不是二皇子的字迹。”
皇后目光沉沉的看着崔静诗,俨然已经将她当作为贪图富贵而不择手段的女子。
崔静诗闻听此言,登时惊愣在了原地。
甄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再反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紧张的握住了颜苒的手,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崔静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遵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的玉佩竟然是假的,那些情意绵绵的书信也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为抽身而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崔静诗原本以为,就算萧遵有所图谋,可至少对她的情意是真的。
却不曾想,那些甜言蜜语,耳鬓厮磨,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最可笑的是,就连那些虚情假意里还裹挟着满满的算计。
崔静诗的情绪瞬间崩溃,不顾礼仪的大声质问道:“萧遵,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追求我是为了让我祖父为你所用,可如今你见他在朝中被人打压,就将我当成了一枚弃子,是不是?”
颜苒暗暗点头,心道崔静诗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最开始的时候,萧遵确实有心求娶崔静诗,以得到崔家的助力。
可当珉阳长公主当众戳破了萧遵的心思,萧遵怕暴露野心为盛帝忌惮,所以放弃了崔静诗,又将目标转移到了甄蘅的身上。
后来,因崔静诗抹黑了苏泛的名声,惹怒了瑞亲王,令他在朝堂上不遗余力的打压崔阁老。
又在温容安的推波助澜之下,崔府日渐衰落,呈颓败之势。
至此,萧遵就更不想再与崔静诗有什么牵扯了。
所以倘若不是崔静诗不死心,宁愿献身也要和萧遵绑在一起,两个人本不该纠缠至今。
但如果崔静诗老实一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惹出这么多的麻烦,萧遵也不会如此绝情,总会将她安置好的。
可崔静诗偏要公开与萧遵的私情,并以怀有身孕要挟嫁给他,不仅是将他和正在走下坡路的崔家绑在了一起,更是令他名声尽毁,少不得要被盛帝所厌弃。
萧遵怎么可能会做这种对自己有害无利的事呢,他当然要咬死是崔静诗陷害他。
崔夫人眼见事情发展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惶恐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面斥责崔静诗,一面诚惶诚恐的向皇后请罪。
“皇后娘娘,小女近来精神恍惚,时常口不择言,许是害了癔症。还望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宽宏大量,能够原谅她,臣妇愿代小女受罚!”
崔夫人也不再管崔静诗是否有孕,与萧遵又发生过什么了,她现在只求能够保住崔静诗的性命,并不要连累整个崔府。
崔静诗已然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顾崔夫人的劝解,泪眼朦胧的看向萧遵,露出一副哀戚之色:“二殿下,你我明明定下海誓山盟,你为何不认?我知道,你定是因为我贸然道出你我二人之情,生我的气了。可是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这事如何还能瞒得住?你就算不认我,也不能不认他啊!”
崔静诗抚着小腹,声泪俱下,情真意切,任谁看去都觉不忍。
颜苒却在心中微叹,只可惜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对萧遵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并不适用啊!
果然,便见萧遵露出一抹狞笑,目光凶狠:“崔姑娘是否有孕尚未可知,焉知你不是假孕以陷害本宫?况且,便是你真的怀有身孕,那孩子难道就是本宫的吗?”
崔静诗震惊的看着萧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这意思,难道是说她还与别人有染?
如此诛心之言,令崔静诗的自尊和情感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萧遵的表情却越发阴狠,冷厉道:“本宫说你,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与其他男子有染,还将脏水泼到本宫的身上!”
萧遵说着,狠狠地甩出一个小巧的红色布袋。
崔静诗一脸迷惑的拾起布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正是她的字迹,不禁心头大骇。
云山万重,寸心千里。
那是她写给萧遵的情诗,怎么却出现在了这个布袋上,还用了她的字迹?
崔静诗连连摇头,上前拉扯住萧遵:“这不是我写的,是有人要害我,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
萧遵不耐烦的甩开了崔静诗:“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知与什么人私通有染,竟将那奸夫的罪名安到本宫的身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崔静诗还要上前,被萧遵一掌推开了。
崔静诗不防,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顿时感觉腹部一阵抽痛,惊声尖叫道:“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伴随着崔静诗的惊呼,只见她的身·下果然渗出斑斑血迹,沾污了襦裙。
皇后亦惊道:“常太医!”
在外间等候的常太医马上跑了进来,为崔静诗诊脉,可他的表情却从凝重变得惊讶,沉默不语。
见常太医久久不语,皇后急道:“常太医,崔姑娘怎么样了?”
常太医起身走到皇后面前,深深的跪了下去,面带愧色,艰难的说道:“回皇后娘娘,崔姑娘无碍,她只是……来了葵·水。”
常太医此言一出,众人都觉震惊又迷惑。
崔静诗既来了葵·水,就说明她确实没有怀孕?
她既然没有怀孕,又为何出现喜脉,并呕吐不止?
旁人仍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唯独苏虞下意识的看向了颜苒。
萧遵亦如释重负,说话更有底气了。
他指着崔静诗愤恨道:“毒妇!果然被本宫说中了,你竟敢用假孕诬陷本宫!”
萧遵说着,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义正辞严道:“母后,请您为儿臣做主!”
崔静诗假孕陷害皇子的清誉,此事非同小可。
皇后命人将盛帝请来,并宣召崔阁老入宫。
而颜苒和甄蘅,温容安和苏虞,以及常太医等无关人等都被屏退。
并被皇后三令五申,此事绝不可泄露一分一毫,否则便唯他们是问。
走在路上,甄蘅仍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感到震惊,悄声与颜苒讨论。
苏虞突然追上前来,用力钳制住了颜苒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她:“颜苒,你怎能如此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