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姝放下刀,找了块帕子费力地把手腕伤口缠上。又找了个篮子挎在胳膊上,定了定神她走出院子。
关好院门,安静姝四下看了看,向离家最近的一家药铺走去。
一路上,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身着铠甲手拿武器的官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哨卡都有人手里拿着南宫逸的画像,路过的每个人都要拉来对照一番,过往行人无不提心吊胆。
安静姝虽然平日很少出门,但昨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是惊醒了她的某处神经。她是经历过一世的人,知道这是威力非凡的黑火药带来的。
南宫逸夜里带伤而归,刀伤药又要分别去抓,安静姝心里早已明白了南宫逸怕就是昨日在宫中制造恐慌的那个人!
安静姝通过一道道关卡来到了药铺前,她看了眼四周,犹豫了片刻低头走了进去。
“来了,夫人看病还是抓药?”伙计上前问。
“抓药。”
安静姝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伙计。
伙计看了看,递到柜上。
柜上负责抓药的伙计看了眼药方,熟练地开柜,抓药,称重,再分别倒进几块黄纸上。
安静姝立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没过多久,药好了,伙计把包好的几袋药递给安静姝:
“您的药抓好了,一共二钱银子。”
安静姝接过药,又冲着伙计笑了笑说:“我干活不小心伤了手,想再买些治刀伤的药膏。”
“好嘞。”
伙计来到成药柜台,从上面拿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
“加上这个三钱。”
安静姝掏出银子递给他,拿了药就往外走。
才走出门口,迎面来了两个官兵,见安静姝手上拿着药,拦住了她。
“抓的什么药?”
安静姝的心突突的跳着,她掏出药方递给他,低声回到:“民妇身子不适,抓来调理身子用的。”
其中一个官爷拿过药方瞅了一眼,又在她篮子里翻了翻拿出了治刀伤的药瓶。
“这是什么药?”
安静姝低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慌张:“民妇做饭被刀割伤,这药是治刀伤的。”
“刀伤?”官爷立即警觉起来。“伤在哪里?”
安静姝默默地挽起袖子解开已经被染红的帕子,一道鲜红的伤口露了出来。
问话那个盯着她的手腕看了几眼,对另一个说:“看着她。”说完拿着药方进了药铺。
片刻,官爷走出来,把药方塞回她手中,在她脸上扫了几眼才闪开身。
“走吧。”
官兵走了,安静姝吓得腿脚发软,但脸上故作镇静。她慢慢地穿过一条街,钻进一条无人的胡同,安静姝靠在墙上拍着胸脯,深呼吸几口,平缓刚才因为紧张狂跳的心。
歇息片刻,安静姝又来到另一家药铺。把另一张方子拿出来又照样抓了三副。
把药放进篮子里,盖上青花棉布,安静姝的心才稍稍恢复了常态。
回家的路上她又买了一小坛子酒和几个鸡蛋。
回到家插上院门,安静姝直接进了上房。
床上已经烧得有些糊涂的南宫逸手里握着长剑支着上身,盯着房门。见安静姝出现,他泄了气地松了剑,瘫在床上。
“先生。”安静姝放下篮子冲到床前。
“药……抓了?”
“抓好了,我这就给你熬上。”安静姝拎着篮子走出去,来到厨房捅开炉子烧了壶热水,然后把药坐在炉子上慢慢熬。
安静姝拎着热水又回到上房,往铜盆里倒了水,沾湿了帕子,来到床前。
“先生,我买了治刀伤的药,我来给您涂上。”说着掀开被子,褪掉他的里裤。
南宫逸的腿伤到了骨头,血肉分翻。因为没有用药,已经开始发炎红肿,红鲜鲜的看着很是骇人。
安静姝忍着内向的恐惧,先用水仔细清理了伤口,然后把刀伤药涂上,再用干净的布包扎好。
南宫逸因为伤口发炎已经被烧的稀里糊涂,安静姝在他身上做什么他已经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
安静姝用手抚上他的额头,南宫逸的额头烫得吓人。
安静姝到厨房看了眼药,再回来时,拿出路上买来的烧酒,倒在碗里,开始给他用酒搓揉手心脚心。
几次过后,南宫逸身上的热度开始缓解。安静姝这才放下心来。
入夜,南宫逸喝了药,退了热,又吃了一小碗粥,人也有了些精神。擦了手脸正要入睡,门外传来了擂鼓般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片刻,安静姝慌张地跑了过来:“先生,有官兵。”
“别慌,扶我起来。”
安静姝忙上前把他扶起。南宫逸从床头枕头下摸索了几下,拿出一个荷包来,打开荷包他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假面抹在脸上,他又扯出一张满头白发的头套戴在头上,瞬间,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的风烛老人。
接着他又拿出一截用过的蜡烛,点燃后,放在床头。
“现在我是你久病的爹爹,去开门吧。”安静姝很惊异他神奇的换脸,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把外面沾了血了衣物塞进床底,安静姝这才走了出去。
随着一阵脚步声,几个官兵开门进来,为首的那个一进屋便皱了皱眉,朝床上看去。
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南宫逸躺在床上,半闭着眼。
“这是什么人?”官兵问随后跟进来的安静姝。
“是我爹爹,病了很久了。”
另一个官兵展开手里一张画像,对着南宫逸看了几眼。掩住口鼻闷声闷气地说:“不是他,走吧。”
这屋子里一股子死尸的味道,看来这老头儿也是快不行了。其他官兵象征性地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忙不迭地出去了。
官兵又挨着屋子搜查了一番,一无所获地走了。
插好门,安静姝忙又回到南宫逸身边,南宫逸已经灭了蜡烛,抹了脸。
“先生,这屋子怎么一股子怪味?”
南宫逸躺下,闭上眼睛,说了句:“不要多问。去睡吧,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安静姝知道他有太多的秘密自己不知道。她悄悄走出去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静姝不知道,南宫逸善于用毒,那根蜡烛发出来的气体会影响人的心情和判断。腐尸味会让人误会他将是将死之人,谁也不会跟一个快死的人过不去。
南宫逸逃了,皇宫里除了加强了警戒,整个京城都开始严进严出。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南宫逸的画像,一万两赏银看得人眼红心跳。
几乎所有的人都想自己能发这一笔横财,街上开店做买卖的,每天没事就盯着店里的来往的客人,先是腿再是脸。
店里无人时就搬了板凳做到门口,守着大街挨个过往的人儿看。恨不能买卖不做了,专门去抓南宫逸。
只要有了南宫逸的踪影,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报了官,那家里几辈子的生活就不愁了。
开店的生意人如此,小商小贩们更是。他们活动的范围广,今天这条街明儿那条街,窜的比官兵还勤快。坐在路边边卖东西边拿眼扫着大街,只要南宫逸一出现,没跑儿。
如今满城皆兵,安静姝也没事不再出门。南宫逸身上有伤,整日里只能喝粥度日。
安静姝整日提心吊胆,也吃不下什么。他们住的地方又极为偏僻,官兵也搜过这里,所以一时倒没人再来打扰。
……
威武候府,魏怀安派人去松江把惜春和石榴给接到京城,专门伺候苏慕灵。
惜春和石榴从家里出来只是听说小姐想她们了,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所以才让人来接她们过去。
等一见面,瞧见苏慕灵的一张脸破了半张,身上缠的跟个粽子似的,脸色白得跟纸一般,差点哭的上不来气。
“到底是谁干的?我去杀了他。”
石榴拎着剑,气的脸都扭曲在一起,就等苏慕灵说出罪魁祸首,好替苏慕灵报仇。
苏慕灵费力的伸出手,让惜春拉住她。
“石榴,这是意外,没有人想故意伤害我。”
苏慕灵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可石榴还是听到了。
“意外?小姐,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意外?你不说是不?我去问世子。”石榴说完,一竿子窜出去。
苏慕灵此时翻身都困难,哪里拦得住她,急得躺在床上直喊她:“石榴……石榴……”
苏慕灵脸上有伤,说话会牵扯到伤口,她的所谓喊几乎就像是耳语。
惜春抹了抹眼泪,恨恨地说道:“小姐从来与人为善,不舍得伤人。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小姐伤成这样,就应该让石榴去宰了此人。奴婢无能,没有石榴的一身好功夫,要不然也跟了石榴去,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小姐报仇雪恨。”
“你们……”
苏慕灵叹了口气,两个丫头一心为她出气。可对方是萧文煊,是当今太子。别说是报仇,就算是骂他几句都有可能被抓走打入大牢的。
苏慕灵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石榴出去半晌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惜春忙上前拉住她问:“找到世子了?问过了?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