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去看看!”
车停了,被蚊子折腾得一夜未睡的史天奕此时又困又饿疲惫不堪,心情也异常烦躁。
亲随来福忙下马过去查看。
“你们从哪里来?”
士兵看着这一行八辆马车提高了警惕。今天一大早上面就交待下来,十人以上的队伍要严查。眼前这一行八辆马车装的可不止十人了。
“这是云南郡王的车队,车里是郡王和侧王妃。你等胆大包天竟敢拦截,快快放行。”来福来到士兵跟前,厉声喝道。
士兵是个小黑脸,见来福一脸的嚣张,将脸一扬。
“管你是云南郡王,云北郡王,从我这里过都要接受检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平王余孽。下车,全部下车。”
来福一听恼了,这一路上,在外面被宁郡王欺压,进个城还要接受检查。
他二话不说,对着士兵的小黑脸上去就是两个嘴巴。来福是史天奕的亲随,身上带着功夫的,直扇得那士兵口鼻窜血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你?你敢打人?兄弟们,有人想硬闯城门。”
黑脸士兵一声召唤,从别处瞬间围过来一队守城将士。
其中一个当官模样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高声喝问:“怎么回事?”
小黑脸来了靠山,赶忙上前几步把事情说了大概:“……校尉,他们不让检查,还打人。”
校尉瞧了眼那打人的来福,忽然手中马鞭一挥,马鞭力道十足地冲着来福的头砸下。
来福没有防备,忽见眼前一条黑影袭来,本能地一侧头,鞭子落在肩上,疼得他浑身一震,攥起拳头。
“全部给我拿下。”校尉目光凌厉,杀伐果断,正是太仆寺丞周靖逸的二儿子周隼。
周靖逸一共有三个嫡子,大儿子不幸早夭,二儿子性格豪爽从小习武现任西城校尉。
三儿子周鹏就是当初苏慕灵刚刚开业时让宋明杰当枪使的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周鹏。
周隼一声令下,守城士兵呼啦啦地把史天奕一行人全部围了起来。
“下车!”
士兵们围住马车,把马车里的人挨个儿地揪出来,
当两个士兵拉开史天奕的车门时,里面衣着‘凉爽’的吕乔慧吓得尖叫起来。
随即史天奕一脚踢出,把其中一个被尖叫声吓愣的士兵踹出老远。接着他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盯着众多士兵厉声大喝: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本王就是皇上亲封的云南郡王。敢拦本王的车,你们找死!”
“敢打朝廷守卫,我看你才找死。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
周隼为人正直,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之人。京城里正经的王爷见了他们都客客气气的,他何惧一个被皇上哄来当质子的异性王。
才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守城将士两人被打,这严重侮辱了将士们的尊严。众士兵不管是不是当值,全都你呼我唤拿了武器围了过来。
近百名士兵把史天奕的人团团围住,下人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手软腿软束手就擒。
史天奕试图以一己之力冲出重围,周隼亲自出马,没用几个回合就把他降伏。
吕乔慧也被人从马车里拽出,头发凌乱衣着不整地给捆了起来。
不就是个异性王的侧妃嘛,说的好听叫侧妃,说的不好听就是个奴才就是个妾。士兵们恨史天奕仗势欺人,更加不会对他的小妾手下留情。
吕乔慧身上有伤,可士兵们不知道,拿来绳子像绑粽子一般绑了个结实。绳子勒住了伤口,疼的吕乔慧大呼小叫哭泣不止。那个被踹一脚的士兵弯着腰,捂着肚子,从身上找出一条汗渍渍的汗巾团了团塞进了吕乔慧的嘴里,吕乔慧不再哭了,开始干呕起来。
……
‘赖’在苏慕灵宅子里还没走的萧文煊听到无影绘声绘色地道来,心情愉悦。
“一个异姓王,到京城耍威风,他是活的不耐烦了。”萧文煊早就料到史天奕会有这样的结果。
苏慕灵见无影跑的一头汗,叫惜春给他到了碗冰好的酸梅汤。
惜春从厨房找出一个大碗,放上了两块冰在里面,端给无影。
无影笑着谢过,端起碗一饮而尽。一碗酸甜凉爽的酸梅汤下肚,瞬间活力倍增。
“后来呢?”惜春接过空碗,好奇地问。
“后来,云南郡王被周隼关了起来,并上报朝廷。不过,云南郡王应该很快就会被放出来。”无影有些遗憾。“要我说,就应该把云南郡王给削官赶出京城。”
萧文煊双手交握朝后躺下。一旁苏慕灵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扇着扇子。
京城的夏天热的厉害,不像松江靠着海,夏天虽然热也好过些。
“皇上不会那样做的。”皇上之所以封他为郡王还招他进京,就是为了把他圈在京城当制约云南王的人质。好不容易弄来了,怎么可能轻易送走?
“无影,你派两个身手好的去云南郡王府,监视史天奕和卢氏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报告。”
“是。”无影下去安排。
无影刚下去,方平来报:“皇上宣王爷即刻进宫。”
一听皇上找萧文煊,苏慕灵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从衣柜里找出萧文煊的外衣替他穿上,有些担心地说:
“成亲的事儿如果皇上不同意,你不要和他硬来。我不在乎形式,大不了我们离开这里隐姓埋名当平头百姓。”
宁郡王妃的称号是她用‘死’和萧文煊的绝食换来的,如今她活了,萧文煊的身世又发生了改变,她不确定皇上现在对萧文煊是个什么心思。
“灵儿……”
萧文煊心中千言万语,张了张嘴却只字未出,只是伸出手臂把正在帮他整理腰带的苏慕灵紧紧抱在怀里。
……
乾清宫门口,安公公微眯着眼,低垂着头,烈日当空,蝉声阵阵。
萧文煊的软轿远远地一露面,安公公立刻疲态全无,精神百倍地迎上前,跟着软轿小跑几步:“王爷来了,皇上在里面等着王爷呢。”
萧文煊叫停轿子,下来和安公公走到大殿门前。
“皇上叫我来何事?”他住了脚步,稳了稳情绪。
“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时间长不见了,话话家常。王爷请!”
安公公把他让进去,吩咐人关上门,都在门外候着。
萧文煊来到西暖阁,皇上正坐在炕上批阅奏折。见萧文煊进来,皇上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挂上慈父般的笑容。
萧文煊权当没有看到皇上讨好的笑,低下头跪拜。皇上叫他起来,让他在下首坐下。
“今日叫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当年的往事。我想你也知道了……当年你娘亲……”
皇上望着眼前的这个‘儿子’,虽然艰难,但还是开了口。
“娘亲既然嫁给了父王,就不应该心系皇上,是娘亲错了。”萧文煊盯着眼前茶盏面无表情。
“我和你娘亲是有感情的,当初如若不是平王执意要娶他,先皇也不会给他们赐婚。”
萧文煊的话刺激到了皇上,他红着脸争辩。
“父王为了娘亲可以放弃皇位,而皇上……为了皇位放弃了娘亲……既然都放弃了,皇上就不该……生下臣。”萧文煊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指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指骨惨白。
“佑安……我知道,你怪我。其实我何尝不恨自己当初轻易放弃了你娘。自从你娘和平王成亲,我就夜不能寐,后悔不已。”
“那一年你娘回京,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了她……后来她再一次离开我,回到平王身边。一直到死,我再没有见过她。”
“再后来,当我听说平王对你下了黑手要致你与死地,我顾不得别人的猜忌把你从平王手里抢了回来。佑安……在我心里把你看得比几个皇子还要重,你虽然不是皇子,但除了皇位,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皇上为了得到萧文煊的认可,可以说是费尽心思。这么多年了,他自己默默地承受着相见不能相认的痛苦。
在二皇子和四皇子相继出事儿的时候,在他感觉后继无人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把萧文煊的真实身份向他坦白,甚至想过将来把皇位传给他。
可萧文煊对皇权的无欲和感情的专一让他搁浅了这个想法。皇室不需要感情专一的皇上,更不需要一个像苏慕灵一样出身经历落人口实的皇后。
“臣知道皇上待臣不薄,臣也无心从皇上这里得到什么,臣只求一件事,皇上若能答应臣,臣定感激不尽。”萧文煊起身跪在地上。
萧文煊一口一个‘臣’让皇上的心渐渐冰冷。没有得知他们的真正关系之前,他还能在皇上面前放下君臣之礼与皇上相处如平常叔侄儿,可知道了真实的关系后,萧文煊反倒与他刻意疏远了。
皇上心痛,却只能自己承受。这是他自己做的孽,他活该!
“你说。”皇上的肩垮下,腰也弯了下来,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
“臣恳求皇上下旨为臣与苏慕灵赐婚。”